第478章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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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面和的,怎么比昨天还差?”
  “你看看。”
  白老头看了看白锦儿和的面团,眉头紧皱。
  “这比你平日里和的还差,你想要就拿这样的去参加试菜会?”
  “就是拿着去丢人罢了。”
  他说完之后,看了看面前的少女,瞧着她一言不发,不免又想方才自己的话,是不是说的重了些。
  终归是长辈的心性,还是叹了口气,语气变温和了一些,
  “我看你这几天还是不要弄这个东西了,心不在焉的,不用心的话,弄多少次都是白白浪费。”
  “晚上回家的时候好好睡一觉,等你什么时候精神好了,再来想这羊羹的事情吧。”
  “知道了阿翁。”
  瞧着白锦儿对自己的笑容,白老头的眉间成了川字形。
  “你最近是怎么了,”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没有,”
  “阿翁想错了吧。”
  白锦儿的脑袋摇晃的好像拨浪鼓,她的嘴角扬着,眼睛却是和平常一样的,圆溜溜的杏眼。白老头狐疑地看了她许久,叹了口气,
  “罢了,你也是个大姑娘了,有自己的心事也很正常。”
  “好了,这面待会儿弄成煎饼吧,不要浪费了。”
  “知道了阿翁。”
  老人掀开厨房的帘子走出去,只留下少女一人在厨房中,看着盆中的面团发呆。
  “阿姐,”
  林信平的脑袋从外面伸了进来,
  “差不多开店了嘛?”
  现在正是中午休店吃饭的时间,一家子吃完了饭,白锦儿才和白老头进厨房来,讨论试菜会要做的羊羹。
  “嗯,开吧。”
  “把桌子收一收。”
  “噢。”
  少年正要把脑袋收回去的时候,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动作做到一半便停下了。
  “阿姐,”
  他看着白锦儿,小心翼翼地开口。
  “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大高兴?”
  “怎么这么说?”
  “因为我看着你,好像没什么精神的模样。”
  “是不是太累了阿姐?”
  “我没事臭小子,”白锦儿看了看林信平,对着少年展颜一笑,“快点儿出去收东西,不然我可要扣你的工钱了啊。”
  “噢噢,”
  听见白锦儿还能像平常一样和自己开玩笑,林信平松了口气。他对着白锦儿憨厚一笑,将脑袋从厨房里收了回去。
  随后就能听到林信平洗涮抹布和松快的脚步声,
  白锦儿独自站在厨房中,仰起了头。
  原来自己的掩饰能力,这样的差,
  少女苦笑着,抿了抿嘴。
  那天从孟家那里回来,听了薛诚的话,白锦儿很想很想找白老头,将满腹的疑问全盘托出,可是她那时在门口站了许久,却还是决定,先不要将自己已经知道了的这件事情,告诉白老头。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祖孙两人,
  在处理问题上,十分的相像。
  白锦儿的脑子很乱,就算让自己开口问,
  她估计自己只说一句话,便会哭的再说不出什么来了。
  所以她决定再等等,再等等。
  只是不知道,
  她还有多少的时间。
  ......
  “狗丫头,回家了。”
  白锦儿拿着抹布的手顿了顿,
  “阿翁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嗯,”
  “早点回家,别总耽误到宵禁的时候才回家,知道了吗。”
  “我知道啦,阿翁。”
  白老头背着手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地出了店门。
  很快地,林信平也做完了自己手上的活计。
  “那阿姐,我走了啊,”
  林信平怀里抱着白锦儿用中午面团弄好的厚煎饼,对着白锦儿笑的露出了自己的大白牙。
  “回家路上小心,不要在外面逗留了知道吗。”
  “知道啦阿姐,”
  “阿姐也快点回家休息吧,”
  “阿姐今天辛苦啦。”
  “好了好了,话这么多,快些回去吧,阿云估计也从公孙先生那里回家了。”
  “那我走啦阿姐,”
  “我走啦——”
  目送着林信平抱着怀中的厚煎饼蹦蹦跳跳的离开,白锦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她将林信平留下的抹布和自己手中的洗了干净,去后厨收好,又把刚才没摆整齐的碗筷摆放整齐,检查了所有调料罐的盖子,又检查了所有角落有没有藏匿的虫子或是耗子,
  这才走出了厨房,
  挑了一张桌子坐下。
  她挑选的位置,面对的是大开的店门,可以看见人来人往的街道。
  是了,人来人往,人潮涌动的街道。
  白家食肆的位置在街道的尽头,这一条街的尽头,再往旁边,便只能选择从白家食肆的两边,走过去。
  白锦儿此时坐的位置,正好能将这长长一条街的景象,收入眼底。
  依旧还在卖力吆喝着,想要做成最后一笔生意的小贩;手边拿着刚买的蜜煎,想要将哭泣的孩儿哄好的母亲,
  更多的是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劳作,
  想到回家脸上便不自觉挂出笑容的,匆匆的行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神情或许不同,轻松或是疲惫,
  眼底的笑容却是相同的,归家的喜悦。也是每一日每一日,白锦儿对自己十分熟悉,
  习以为常,却无比珍惜的。
  可有一天,终究还是要消失了吗。
  少女坐在板凳上,靠着背后桌边——坚硬的木面,靠上去并没有那么的舒适,但是她此时却觉得十分的放松,
  脑袋空空什么都不想的轻松,已经超越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不适感。
  她到底该不该将自己已经知道的事情问出口,
  她到底应不应该去质问老人,为什么要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对自己隐瞒。
  阿翁的沉默,自己的沉默,
  在这一时间竟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点,
  仿佛只要他不开口说,她不开口说,
  这个问题必须被披露和揭露的时间,就会无限制地向后延长。延长到,他们都可以坦然面对的时间点。
  自己心知肚明了,
  和听到对方亲口承认,始终是不一样的。
  “锦儿,”
  “你怎么还不回家?”
  耳边传来声音,白锦儿呆滞的目光重新慢慢聚焦,她看见穿着梅子青色袍子的身影逐渐在自己眼前清晰,
  勾勒出陶阳疑惑且担心的模样。
  他一眼就看出了白锦儿的失魂落魄,带着疑问,问出了声。
  随后他看着少女在自己面前红了眼眶,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脸庞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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