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鳄鱼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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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瑷目送苏霖离去,脑中浮现苏霖离去时的话语,“濮王得知京中情况,心情烦闷,醉生梦死,以致饮酒过度,忧郁而亡。”
  对于苏霖这个说词,李元瑷觉得可信度极大的。
  长孙无忌表面上是在处理房遗爱的谋反案,实际目的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相比李承乾的叛逆,李泰大有王者风范。他才情非凡,为人机敏且礼贤下士,有愿意于士大夫以及世族大家共治天下的意念,也因如此,深得各类官二代士林士族的支持。
  李承乾忌惮李泰并非没有缘由。
  而李治心胸气度与他父亲比起来,那是一天一地,他表面仁儒内里腹黑记仇,并不讨文臣功勋的喜欢。
  甚至可以说,若非有长孙无忌压着,动了反心的人绝不止李元景、李泰两人。
  李泰尽管输给了李治,还是觉得自己这个弟弟远不如自己,至尊之位,可以争取。
  然而长孙无忌大刀一挥,将他所有的心腹亲信,所以支持他的文武大臣功勋之后都杀的干净,直接成了光杆司令,彻底绝了晋升之路。
  这对于一个有野心野望的人来说,失去信念,无疑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忧郁而亡,在情理之中。
  只是在这个时间段病逝,难免让人多想一二。
  李元瑷微微摇了摇头,笑了笑,心底瞬间释然。李泰不管是不是李治所杀,与他何干?
  对于李治的秉性,李元瑷还是很了解的。
  李治此人重情而寡义,他看不上锦上添花的奉承之徒,将他们视为超控的棋子,对于他们的生死,毫不在意,但对于一并患难的亲人,极为重视。
  便如姬揔持、卢丛璧这两个罪妇,她们一个是义安王李孝常第六子、上大将军李义余的夫人,一个是大唐滑州揔管、宗贝二州刺史、上柱国、平舆郡开国公杜才干的夫人。
  两人都是同样的命运,都在贞观元年跟着义安王李孝常谋反,为李世民所杀。
  姬揔持、卢丛璧两人也因此进了掖庭宫成为了罪妇。
  两人机缘巧合给长孙皇后相中,提拔为李治的保傅、乳母。
  李治对于这两个保傅、乳母极其的尊重,不顾他们罪妇的身份,授予她们皇后的大权,主管后宫。
  即便是武则天当上皇后之后,都不敢在姬揔持、卢丛璧面前放肆。
  李治将姬揔持册封为一品周国夫人,这里就出现一个问题:当年武则天的父亲武士護给追封为周国公。
  周国公与周国夫人是一对,而武则天的生母杨氏却是尴尬的代国夫人。
  武则天想要给姬揔持换一个称谓,又不敢自己跟李治提,便婉转的让姬揔持将自己的头衔让给杨氏。
  姬揔持当然不愿为难李治,自请为鲁国夫人,要让出自己的头衔。
  李治当即怒了,为了自己的保傅,他半点面子都没给武则天,驳回了姬揔持的要求,同时还册封杨氏为鲁国夫人。
  这是实打实的羞辱,他不但维护了姬揔持周国夫人的身份,还特地将鲁国夫人给了杨氏。
  全然一副朕给你的才是你的,不给你,你没资格抢。
  也由此可见,李治的护犊之心。
  他容不得任何人对姬揔持的不敬,哪怕是武则天这个皇后。
  自己与之一并长大,在最不可能的时候,与之不离不弃,只要自己不作死,李治再黑,刀也杀不到头上来。
  再说实在不行,学个范蠡谐美泛舟,也是一段佳话。
  造反,李元瑷压根没想过。
  人贵自知,在这太平盛世,面对一个承上启下,打下大唐最大疆域的腹黑皇帝,造他的反,跟找死有啥区别?
  李元瑷耳中听到了李明达的抽泣声,赶忙上马车安抚。
  一行人继续东行,有他亲王的金子招牌在,洛阳守卫打开了不轻易开启的洛阳正门,迎接李元瑷入内。
  他们车队自往洛阳皇城行去。
  洛阳皇宫始建于杨广,为了解决关中的粮食问题,杨广重建东都洛阳城,将朝廷重心迁移到了洛阳。
  不过李世民攻破洛阳之后,见洛阳宫富丽堂皇,美央绝伦,脑子一抽,下令火烧乾阳殿,拆毁则天门,将杨广建造的宫殿付之一炬。
  现今的宫殿便是在原址上重新修葺的,只修了个大概,与当年杨广建造的皇宫不可同日耳语。
  这一进寒碜的宫殿,李元瑷便听闻李治痛哭晕阙的消息。
  这李泰病故的消息传到李治耳中时,他正在跟文武百官议事,骤听此噩耗,李治当场涕泪而下,情难自己,悲伤过度。
  对此满朝文武并没有任何异议。
  他们或许还没有意识到李治自身的才能,将现今庙堂的稳固,国家的发展归功于长孙无忌、李元瑷这些能人,忽视他本身的帝王水平,却一致认同一点,那就是李治仁孝。
  这一母同胞的哥哥病故,身为弟弟悲痛是在所难免的,皆表示理解。
  见李元瑷入宫,一个个除了上前寒暄,表示亲近以外,都让他面圣的时候要好好劝劝李治,莫要让他悲伤过度,伤及龙体。
  李元瑷一本正经的应答,心底却暗自好笑,李治流的那是鳄鱼的眼泪吧!
  没有等待多久,李元瑷就得到了李治让他夫妇与李明达入内宫的旨意。
  “皇帝哥哥!”
  李明达也不知该喜该悲,四哥病故又与九哥久别重逢。
  相比李泰,李明达与李治的感情显然更深一层,直接扑倒了他的怀里,用他的龙袍拭泪了。
  李治淡笑着抱着自己思念已久的胞妹,一如既往的温柔。
  “见过陛下!”
  李元瑷领着徐珑上前行礼。
  李治微微颔首道:“一家人,不必多礼。”
  他淡笑着,同样一如以往,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即便已经成年,依旧是一张娃娃脸,一副老实巴交无害的可以欺骗世人的模样。
  “我以让保傅给你们做了最爱吃的水晶龙凤糕,一起去吃。这回让她多做了些,我们不用抢,管够!”
  李元瑷不由想起他们多年为了争抢一块糕点时,勾心斗角的丑事,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李治意味深长的道:“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搅他个天翻地覆。”
  在此之前,他束手束脚,李元瑷的到来,让他有了掀桌子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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