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郡丞杨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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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远呢,人呢?”胡保义疑声问道。
  亲兵头目给胡保义急打眼色,眼神隐晦而又阴狠,但语气一如往常,很是平静:
  “行至此间,恰遇李承志的游骑警讯……校尉便言,临战近阵是大忌,所以未让我等跟随,独骑随白甲斥候去寻李承志了……”
  简直放屁……
  杨舒差点骂出声。
  那赵渊若能这么乖巧懂事,老夫敢把脑袋割下来。
  但好好的人,怎能说消失就消失?
  定有蹊跷……
  杨舒打马上前,只是一瞅,心里就有了大概:亲卫身后跪着一匹马,两只前腿上钉着几支箭,入肉颇深。
  仔细一看,竟是赵渊的坐骑,坐骑蹄下还丢着一具明光头盔,就是赵渊佩戴的那一顶。
  有两个亲卫的马身上,也扎着同样的箭支,还在往外冒着血……
  这分明是已与李承志派出的游骑遭遇,还接了战,不过赵渊应该没死,不然这些亲卫不会这般淡定。
  那就是……被掳走了?
  他心中生出一丝古怪,又觉的有些好笑:遑论十六个甲骑,便是带十六头猪,也能抵抗一阵吧,这赵渊说俘就被俘了?
  定是赵渊轻敌冒进,跑的太快,与亲卫脱的太开,结果中了白骑的埋伏……
  想到这里,他实在是没忍住,“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果然,赵渊还是那个赵渊,还真不让人失望。
  他知道自己的这点挑拨离间的小伎俩定然骗不过李承志,所以断定赵渊不会有事。也不再理会窃声细语、盯着他暗暗发狠的胡保义和亲兵头目,抬眼瞅了瞅,催马到了一处高坡上。
  这一路上,他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这仗打着打着,怎就突然没声了?
  要不是四周嘈杂声依旧,杨舒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聋了。
  离着两三里,还是看的不太真切,只见数十丈宽的战场上密密麻麻全是人,甲胄有黑有白,人头来回攒动。
  其中车马夹杂,有来有往,好似还未停战,又好似在清缴斩获,捆绑俘虏……
  杨舒暗暗狐疑:不会是打都没打,李承志突然就胜了吧?
  但那鼓才响了几声?
  怕是两军前军都还未接战。
  再说了,贼兵至少五六千,真要败了,逃也得好一阵,不可能个个都跟哑了一样,连声喊叫都不会……
  实在看不清,杨舒便做罢了,心里虽好奇,但并没有像赵渊一样冒冒失失的就往前冲。
  他下意的将目光挪向不远处的那些白甲斥候。
  只是一眼,杨舒便看出这些游骑很有些说道:即不前探,也不后缩,更不停驻,不时在左右横移。
  且每骑背后均负五色令旗,间隔距离相差不大,一旦敌情有变,便能在第一时间发动,并相互接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敌情报与后方主将……
  又不是没和李家打过交道,李始贤有什么手段,他大致都清楚,是绝然不会这种探报的手段的。
  看来是那李承志新创的。
  “啧啧……”杨舒忍不住的摇头一叹。
  这李始贤哪来的狗屎运,傻了四年的嫡子,突然就绝顶聪明了?
  正自感慨,又听远处隐约几声哨响,而后便如百鸟出林,刹那间哨声四起。
  等传到就近处,那几个白骑也吹响了哨子,似是在回应,同时调转马头,不疾不徐的向后退去。
  杨舒又忍不住的点点头:这哨声尖锐悠长,婉转多变,比那号角灵活多了,见了那李承志,定然要讨教讨教。
  想到这里,杨舒心里对李承志更加好奇了……
  不多时,就像是响起了闷雷,北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动,仔细一看,一队白骑如同雪墙,向这边急奔而来。
  “正主来了?”
  杨舒哈哈一笑,“孩儿门,给爷爷亮旗……”
  ……
  李时端坐马上,得意的摇头又晃脑。
  之前那两仗自不用说,遇到的都是乌合之众,不值一提。
  但今日这一战,谁敢说李文忠带的不是精锐,李时能呸他一脸。
  骑兵、甲士均已过千,就连车驾都有三百余。另外除四百弓手外,竟然还有两百余弩手?
  这玩意郎君手下才有几把?
  如此装备,即便放在军镇中也是绝对的强军,更何况是一群猝然起事的叛贼?
  李时都有些怀疑,那贼酋刘慧汪能不能再凑出这么一支队伍来都不一定。
  但遇到郎君,竟如摧枯拉朽……哦不,竟然摧都未摧,就全降了?
  明明敌人一次比一次多,一次比一次强,但郎君胜的却一次比一次轻松,数千兵卒,就似跟着他春游了一趟,就将敌军给全歼了?
  感觉就像是在说笑话?
  还有这族人也是奇了。
  二郎领军的时候,至多也就是敢打敢拼不怕死,这换到郎君的手里,竟然个个都智计百出,足智多谋?
  李亮这个连队主都没当过的小辈,像样的仗都没打过几次,竟能指挥全军了,还指挥的有模有样,好像比自己还强一点?
  那老马倌儿,竟然都能当队主了?
  还有他那两个儿子,特别是那李睿,单骑擒敌将唉?
  要给爷爷我,够吹一辈子了……
  这一个个的歪瓜裂枣的,似是都跟着郎君开了智,全聪明了起来?
  怎就偏偏漏下了爷爷我一个?
  李时越想越郁闷……
  “幢帅,前面有官!”身侧的亲兵突然提醒道。
  思绪被打断,李时有些不耐烦:“爷爷早就知道,还用的着你提醒?”
  他刚刚才遇到李睿,知道那官虽被擒住了,但一众亲卫还留在原地。
  临来时,郎君给他的军令是便宜行事,或撵散、或擒获都可。若不识相,就拣上几个不干碍的,杀鸡给猴看。
  但那时郎君只知道是个官,却不知是什么来历,自然无所顾及。
  知道李睿擒住的是赵渊后,李时便觉的,还是尽量留些余地,能不见血就尽量不要见血的好。
  至少也要等郎君查清楚了再说。
  只因这赵渊比那时的胡保宗棘手多了。
  如果自己没记错,这赵渊应该是皇帝的从表弟,司徒高肇的从外孙……特别是那高肇,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杀皇室宗亲都如砍瓜切菜。
  就是基于这一点,李时隐约觉的这中间有蹊跷,像是有人故意把赵渊送上门来,要坑害郎君一样?
  像赵渊这般的,嚣张跋扈、目光无人虽是常态,但绝不至于蠢到冲击友军军阵的地步。
  更何况还是领军校尉,多少带过兵打过几仗,怎能无知到这种程度?
  心里猜忖着着,李时催着马,又往前跑了数十丈,看到一杆大信幡正迎风而立。
  旗下围着数十个骑甲兵,正严阵以待。
  嗯,主将都被擒走了,这些亲卫阵容还如此齐整,分明是训练有素。
  那李睿这小子又是如何得手的?
  正狐疑着,视线无意中掠过那杆幡旗,李时的脸色猛的一僵。
  “停……”他一声厉吼,手忙脚乱的靳住了马。
  停的太急,身后的骑队一阵慌乱,好在都是精锐,并未有落马踩踏之类的事情发生。
  好似不信邪,李时指着那信幡,问着亲卫:“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陇东郡丞杨啊?”
  亲卫狐疑的看着他:你又不是丰叔,连字都识不得了?
  “怎的不早提醒我?”李时气的一鞭子就抽了过去。
  亲兵低头躲过,心中阵阵委屈:早说了前面有官?
  看着那幡旗,李时心中有些发虚。
  怪不得那赵渊像头猪一样,冒冒失失的就撞了上来,八成就是这老倌儿使的坏。
  连二郎都在他手里吃过大亏,见了都绝对会绕着走,更何况郎君?
  麻烦大了……
  “还不去向郎君秉报……不对,等等……”
  李时喊了一句,又叫住了令兵。
  郎君早失忆了,哪记得这杨舒是谁,即便记得,也不知道这杨舒的厉害之处。
  但四哥、六哥、李丰都不在,自己也不可能掉头回去,那谁还能给郎君提个醒?
  嗯,好像还真有?
  李时顿时一喜,叫过令兵低声交待道:“你去了告诉郎君,这样,这样……”
  ……
  李睿派来的塘骑连续来报,称三里以南不但出现了官骑,还试图冲阵时,李承志惊奇不已。
  赵平郡的官,怎么跑到泾阳来了?
  竟然还是如胡保宗一样的郡尉?
  既然是校尉,那就是领过军的,那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干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勾当?
  说他蠢吧,至少知道冲着自家的军阵而来,而不是去冲敌阵。
  说他聪明吧,再升一级便是将军了,却能无知到这种地步?
  李承志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李文忠派人假冒的?
  正惊疑着,又听李睿竟然单枪匹马,不但挡住了冲阵的骑队,更是从十数铁骑手里,将那官给生擒了回来,李承志惊喜交加,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了。
  安排李睿李聪两兄弟做斥候,一大半的原因是这兄弟俩脑子活,一小半的原因是他们马术好。
  但没想到,比起悍勇来,李睿竟然一点都不比起李彰差,智商更是超了一大截。
  还有他爹,刚刚才被自己升为队主……
  这一打仗,李家的人才如雨后春笋,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竟藏都藏不住?
  李承志既欣喜又惊奇,看着李睿驮着一个穿鱼鳞甲的军将跑到了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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