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章 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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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如梭,一个半月过去。
  殷殷斩去了喜、忧、怒、悲、惊五情,与眼、耳、鼻、舌四意,虽未斩尽,却已如行尸走肉般,不能听、不能视、不能闻、不能尝,与外界的沟通断绝,几乎失了做人的乐趣,每日盘坐在神祠中,吃饭洗漱需要张玉与巧娘服侍。
  这种状态,让人担心,也让人心疼,不过事已至此,已经没法中断,只能全凭殷殷自己的毅力,将七情六欲斩尽,在一张白纸上,画出自己的新生。
  另在这一个半月里,萧业与巧娘的修为,通过服食丹药,终于臻至二劫巅峰,随时可踏入三劫,这是真正的如铅似汞,纯粹而又沉厚。
  苏月儿也把神晶拿出来,与大家一起服用,精神力都有所增长,苏月儿相当于初入金丹,萧业与巧娘相当于三劫巅峰,先天大圆满的水平,张玉与杜氏差一点,也是二劫的水准。
  当然,对心经的诵念萧业也未放下,日日诵读,除了才气增长到八品颠峰,在心灵方面,萧业却是越读越迷糊,一个念头通达,又有更多的不解浮现。
  这让他正视起了理学。
  其实任何学术在诞生之初,都是积极向上的,奈何人心难测,会以自己的利益诠释先贤。
  正如萧业对义的理解,彼之英雄,我之仇寇,没有什么高深的道理,纯因立场不同,屁股决定脑袋。
  理学也是如此,朱熹的理学,如仔细研读,有很多积极进取之处,之所以理学会名声扫地,主要还是与大清以理学为统治手段有关。
  在明代,理学从未占据过统治地位,甚至万历之后,被心学打压的凄惨不堪,只因清兵入关,汉奸文人投旗所好,曲解理学,尤其是对存天理,灭人欲作了充分发挥,以禁锢思想扼制反抗。
  世人常把存天理、灭人欲视为朱熹的原创,事实并非如此。
  孔子一再声称克己复礼,《礼记·乐记》更有云: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作乱之事。
  甚至儒家最为耳熟能详的一句话,几乎被奉为修为至理,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讲的也是存天理,灭人欲的意思。
  在理学中,理是一种精神,并非天条,天规,由此可见,先贤的思想精粹被后世曲解到了什么地步。
  要想精研心学,就绕不开理学,两者的区别,只在于一个是理本论,另一个是心本论。
  不过眼下萧业并没有书写《理经》的想法,毕竟理学的理,代表什么样的精神,他还没弄明白,而且存天理灭人欲这六个字威力无穷,很容易被人曲解。
  在这段日子里,巧娘与张玉跟着萧业一起诵念心经,巧娘的才气有了五品,张玉则臻至三品。
  与清规的两月之期将至,萧业没法再留了,拜托紫姑照料好殷殷之后,便与一个深夜,与苏月儿悄然离去,一路疾行,在襄阳与清规师兄妹三人会合,便一同去往洛阳。
  ……
  “不愧是神都,果然气象宏伟!”
  清波打量着周遭,眸中现出赞叹之色。
  清规的心情稳重的多,沉声道:“欲观神都风光,有的是时间,还请萧大人先带我们去往司宾寺,把正事办了要紧。”
  “好!”
  萧业点了点头,便道:“苏悦,你先回府。”
  “是!”
  苏月儿出现在洛阳的面貌是青衣小厮,偏于女性化,与现在的形象有很大不同,不便于随萧业出现在衙门,于是转身离去。
  清波眼里,尽是依依不舍之色。
  司宾寺就是大鸿胪寺,位于天津桥以北,靠近皇城,据说建在这里,是为了让外夷宾服煌煌天威,当萧业领着清规三人赶到的时候,一名守门兵卒喝道:“来人止住!”
  萧业上前道:“本官右肃政台监察御史萧业,奉命巡视六诏,今有蒙舍王仰慕天颜,遂遣世子林敏之入朝见谒!”
  “哦?请稍等!”
  那军卒匆匆而去。
  不片刻,一名主事赶了出来,问道:“哪位是蒙舍王世子?”
  “在下便是!”
  清规拱手施礼。
  那主事打量了一番,便道:“萧大人请先回罢,既是外藩,便由我司宾寺依其高下,以礼接待。”
  “告辞!”
  萧业也不多说,他不能表现出与清规过于亲近,转身离去。
  清规要想进谒太后,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需经过司宾寺一系列的复杂认证,首先需要辨别身份,定出高下,由司宾寺设宴招待,朝贡之物,也要由司宾寺估价,定出回赐物品价值,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这就不关萧业的事了,萧业径直回了右肃政台。
  “什么?萧大人回来了?”
  听得吏员来报,来俊臣与刘光业面面相觑。
  讲真,萧业不在的日子里,台里兴了几桩大案,朝廷里风声鹤唳,狠狠打出了右肃政台的威风,深得太后欢心,众多御史磨拳擦掌,士气高昂。
  “呵,此子倒是好运气啊,听说六诏发生了动乱,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刘光业突然呵的一笑,眸中满是阴冷。
  “诶,好歹是我们右肃政台的人,召他进来罢!”
  来俊臣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
  “是!”
  吏员退去,不片刻,带来了萧业。
  “下官拜见两位中丞!”
  萧业拱手施礼。
  “萧大人,辛苦啦,此次差使办的如何呀?可曾查出了什么?”
  来俊臣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萧业。
  “正要禀报两位中丞大人……”
  萧业把行程能说的都和盘托出,末了,呈上卷宗和那一万两银票,又道:“宗州州令曾贿赂下官纹银一万两,当时下官刚刚被人刺杀,形势不明,只得与之虚与委蛇,将银子收了下来,今呈交上官,倘若中丞认为下官有受贿之嫌,下官愿留下官印,闭门待勘。”
  “哦?”
  来俊臣与刘光业相视一眼,暗暗皱眉。
  讲真,萧业如果受了贿不上报,这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就算不以此修理萧业,也能作为把柄捏在手上,可是偏偏上交了……
  此子是二楞子不成?
  御史出门办案,哪回不受贿?
  一万两银子啊!
  萧业看了看二人,继续道:“下官还有一事回禀中丞,蒙舍王林理真遣世子林敏之入朝向太后请罪,已由下官安排在了司宾寺,外藩觐见,非同小可,还望两位大人及早向太后奏明。”
  二人不约而同的面色沉了下来。
  以退为进?
  好!
  好的很!
  这一手玩的漂亮!
  本来就算林理真打退了五诏联军,也不代表一定是清白,毕竟萧业的卷宗只是一面之辞,有没有可能是林理真勾结吐蕃,另外五诏发现了他的阴谋,联兵攻打呢?
  只要再派一路御史去五诏,完全可以把林理真拉下马,并把萧业弄进去。
  可是遣世子向太后请罪,性质就不一样了,说明林理真心怀坦荡,又迎合了太后好大喜功的心思,太后几乎不会再追查蒙舍诏之事,自己如强行进谏,怕会惹得太后不快。
  此子做事,滴水不漏啊!
  来俊臣与刘光业又相视一眼,均是从彼此眼里,读出了忌惮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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