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临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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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
  史进面色臊的通红,憋屈难当,眼里喷射出熊熊怒焰。
  “罢了,罢了,终究是小瞧了此子,下回再对上,便是生死之分!”
  蔡先生那阴冷的目光一扫萧业,隐有杀机闪烁。
  是的,以前他只把萧业当作个人才,从未视为真正的威胁,打算留给史进作磨刀石,毕竟拥有一个可控的敌手,在成长中会有很大的处处,而今日萧业的表现,却是让他真正动了杀机。
  这样的人,在巨船全速冲来之际,居然能泰然处之,并立刻拿出对策,让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惊悸,如今的萧业才十六岁,就有智,有勇、有谋,有断,再过几年,有了羽翼,那还得了?
  不趁早杀了还留着将来演变为大敌?
  当然,他尚不至于在江面上,众目睽睽之下击杀萧业。
  “且让他得意几日又能如何?”
  蔡先生面无表情,自行踱入船仓。
  “莫要纠缠,速往建康!”
  史进恨恨道。
  史家的船,伸出船橹倒划,船只缓缓后退,待退到安全距离,舵手才转舵,船首渐渐偏移,向远处驶去。
  “咣咣咣~~”
  “咚咚咚~~”
  张家船上有好事者,取出锣鼓敲打起来,伴着一阵阵的尖叫欢呼,仿如打了胜仗般,兴高彩烈,全船都充斥着欢乐的气氛。
  要说张家和史家,虽然顾着桑梓情份,水面道上遇着了,哪回不是避着走,可心里终究是弊屈啊,真要家大势大,史家为何不能绕着张家走?说到底还是势不如人。
  大唐本有籍属,考生按籍参考,可陈子昂为何能落户江都,以县籍身份参加科举?
  正是张父使了银子,为陈子昂打通了关节,让陈子昂落户江都,就是想着陈子昂科举中第,作为表亲,张家也能趁势沾光。
  乡绅大户,如果没有功名官职,终究免不了为他人作嫁衣裳的结局,这也是张母一定要玉成张玉与萧业好事的根本原因。
  萧业人才难得,又是兰陵萧氏的显贵出身,不趁着微末搂入自家,还待何时?
  可以说,张家上上下下都在卧薪尝胆,卧着卧着,在史家面前就越发的卑微,今日却是生生把史家逼的绕路而走,在外人眼里,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纷争,而对于张家来说,不吝于一场惊天大捷!
  张玉便是羞红着脸,喜滋滋道:“还亏得萧郎点明呢,否则又要吃亏啦!”
  张检也奇道:“你是怎么知道史进不敢真撞上来?”
  萧业淡淡道:“狭路相逢勇者胜,那史进虽也算个人才,却终究是大家公子,偏偏家里缺了大家族的底蕴,又学不到史文龙的心狠手辣,只是色厉内荏罢了,这等人,你让他一步,他逼近十步,你逼他一步,他自退十步,今日便是最好的明证。”
  “哈哈~~”
  陆文哈哈一笑:“还是萧郎看的透彻,史进小人耳,不过史文龙可轻视不得,小打小闹,史文龙只会冷眼旁观,甚至还会默许,吃个亏,算是长个记性,若将来冲突闹大了,怕是史文龙会亲自下场。”
  “陆兄多虑了!”
  陈子昂挥了挥手:“倘若我们考中举人,就是老爷了,史文龙除非造反,否则哪敢招惹我们。”
  萧业心中一动,想着地球上的李敬业造反,搁在此世,难保不会有史家参与。
  当然,这种话提都不能提,否则就是灭门之祸,除非史家造反的迹象已经很明显了。
  “嗯!”
  张玉也红着脸,点头道:“萧郎,经此一事,可有诗作?”
  萧业笑道:“诗倒是没有,不过我有一首歌,可愿鉴之?”
  “萧郎先唱了便是!”
  张玉期待道。
  “咳咳~~”
  萧业清了清嗓子,放声高歌。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这歌一出,满船顿时静了下来,虽然萧业唱不出杨洪基的沧桑韵味,可他清亮的嗓音,也别有一番穿透力,向着四周发散。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约隔着数十丈,一艘不起眼的游舫上,几名中年文士正高淡阔论,上首的一名男子突然静了下来。
  边上一人抚掌赞道:“好曲,好词,好一个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上首那男子摆了摆手,示意继续聆听。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妙!”
  上首男子不禁叫了声好,向外唤道:“去问一下此曲何名,何人所作。”
  “诺!”
  一名仆役匆匆出仓,扒着船舷问道:“船上小郎,此曲何名,何人所作?”
  萧业脸不红,心不跳的放声道:“此曲名临江仙,乃在下读史,一时感触罢了!”
  “小郎如何称呼?”
  “兰陵萧业!”
  ‘兰陵萧业,扬州榜首?’
  仓内,上首男子喃喃自语。
  下首那人笑道:“中丞可是动了爱才之心?”
  此世的大唐,有很多明朝的影子,中丞是大明对一省巡抚的呢称,此世沿用下来,而在长江上,能被称为中丞者,显然是江南道总管任知古。
  任知古不置可否道:“本官为国取士,讲究的是公平公正,倘若此子真有才学,取了又如何,若是浸淫诗词小道,浪得虚名,贬了又如何?”
  “呵呵,你呀,官越做越大,人倒是越来越谨慎了!”
  又一名中年男子指着任知古呵呵笑着,随即摇头道:“临江仙本是教坊乐曲,多是青楼女子寄托哀思所唱,不料被此子改编过后,以史咏志,文彩风流,情真意切,听之竟有荡气回肠之感,着实是年少奇才啊!”
  “哼!”
  任知古哼道:“有才不用在学业上,也是一浮夸之辈!”
  “哎~~”
  众人均是叹气,一脸鄙视的看着任知古。
  远去的史家船上,蔡先生低声唱着临江仙,目中现出了感慨之色。
  史进不由生出了妒意,哼道:“青楼小曲而己,唱得再好,也登不上大雅之堂。”
  蔡先生幽幽道:“论起才学,萧家小子确在你之上,你所恃者,不过是家业雄厚罢了,我并非要故意指责你,只是想让你明白,大唐两京一十三省,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只你同县萧业,就让你屡次吃亏,而建康乃六朝旧都,人文荟萃,才学甚于萧业者,也不是没有,更何况洛阳帝都?你若自持不知反省,怕是举人之路尽矣。”
  “先生教训的是,进受教了!”
  史进一凛,忙躬身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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