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宗正谱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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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军点了点头:“已至华亭,后日使可到凤翔。但,大监,此事却不宜宣扬,”
  张军看了霍仙鸣一眼:“而且此时也不宜搞献俘,这两个人此时不能和陛下相面……一切,待某南行归来。”
  霍仙鸣被惊了一下,瞬间就冷静了下来,必竟是跟在皇帝身边的人。
  眨了眨眼睛:“节镇是……节镇担心什么?”
  张军摇了摇头:“此次拿了威州与长乐诸州,尚拿了两万余吐蕃战卒,某正缺劳力,挖矿修路都需要大量人力。”
  霍仙鸣的眼睛再次增大。这次和上次抓吐蕃俘虏可不一样,上次实际上算是趁其不备,有偷袭的‘嫌疑’。
  这次是真的攻城掠地抓的俘虏,这里面的差别就太大了。
  差别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上次的两万人就是两万人,这次的两万多战卒……其实是小十万人。
  一个战卒平均算需要四到六个人来服务,像禁军的话,能达到八个。
  上次吐蕃的部队是打着帮忙的旗号来的,所有物资辎重服劳都是大唐提供,这次不一样,是跑到人家老窝里抓的。
  于是就一锅端了。
  去除少量的汉族奴隶,搞回来小六万人。六万壮劳力,一个老弱病残都没有。现在一路上运送物资的就是这些人。
  张军修路这事儿,在大唐朝堂上颇有议论。
  大手趣÷阁嘛,陇泾庆甯丹延鄜坊八州数十县,被一条六车道串连了起来,还是硬化路面,可以想像在这个时代是什么影响性。
  现在这条路已经在三原一分为二,向东修向同州至黄河渡口,向南到咸阳,然后经兴平武功扶风岐山回连凤翔。
  另一边,从甯州向南经邠州到奉天,从奉天直下盩厔的路线也完成了一半。
  虽然因为冬天尚有一部分路面没有进行硬化,但整条路现在已经基本成型,路基已经搞好了。话说这个路基就比原来的大唐国道要硬。
  张军拿过一张地图:“如今威州一线起复,萧关故道复通,陇州至威州的大道要马上动工,以利军务。
  威夏盐庆延五州之间也需新筑大道,彼此勾连。
  某还打算重修褒斜道,贯通雅州延途,连结嘉州与戎州都督。日后,需从雅州修至姚嶲二州,以畅交通。”
  张军把地图推到霍仙鸣面前让他细看:“待克服南诏,自羊苴咩城经拓东城至播州,”张军的手指一直往东划:“再经锦州抵潭州。
  再以戎州交播州南至钦州,由潭州至广州都督,由此,南方大定。”
  张军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卄形:“兵事,其实就是一个快字,秦皇何故修直道?汉隋大兴水事,都不过是为了,快。”
  大唐最不稳的地区,均在张军这一横两竖之间。霍仙鸣就呆了。张军的心,太大。
  “待南诏事定,江南诸地需要梳理,以篦当虱,修桥筑路寻矿冶炼尚需大量劳工,只是吐蕃是不够的。”
  张军喝了口水:“只需拿下南诏,吐蕃便不必理会,但此事有一个要处。”
  霍仙鸣一琢磨:“结赞那囊?”
  张军点了点头,欣慰的笑了笑:“此人眼下杀不得,但也放不得,所以某以为,陛下便不要相见了,和论莽罗衣一样,便作不知。”
  “一直不知?”
  “便一直不知。凤翔人居兴旺,也不缺几个人的吃食,慢慢养肥了吧。”
  大唐内乱,到处都在造反打仗,节度使和朝庭之间不相往来,这些情况周边各国都清楚。
  皇帝要说就是不知道,把事情往节度使身上一推……欸,还真挑不出毛病来。
  或者知道了也没办法,他不听我的呀,要不,你自己来要人?
  以大唐皇帝天可汗的身份,按着人家的大相和皇族将军不放是不行的,杀也不行,周边属国都看着呢。但是张军可以。
  而且现在和吐蕃接壤的区域全是张军的地盘,任何人都不用耽心帮张军背锅。
  连失两个大将,再加上尚结赞,想来挲悉笼腊赞这位藏佛三法王,师君三尊,会感到很开心的。
  插一句,尺带珠丹死后,赤松德赞亲政以前,吐蕃禁佛,760年赤松德赞派益喜旺波,章藏谢,巴桑希一起前往长安学习佛法。
  寂护和莲花生受益喜旺波的邀请,于775年建桑耶寺,同赤松德赞并称师君三尊。
  从不信佛到疯狂迷信,后面打身毒攻西域侵犯大唐,其实多多少少都和佛教的那些破事儿有点关系。
  他也如愿以偿和他祖宗一起成为了大法王。
  但事实上,他在国家管理方面,那是相当不行,除了吹牛逼就是搞个人迷信。不会别的。
  和现在的某位极其相像。
  只要尚结赞不死,吐蕃朝庭就会产生混乱,尚结赞的系派,皇派,后派和其他派之间会有很多精彩奉献。这正是张军想看到的。
  话一说透,霍仙鸣就明白了,表示支持张军的想法:“某马上动身回京。”
  “明日吧,明日大军归营,你不想看看?”
  “当然要看。”霍仙鸣笑起来。
  吐蕃大相啊,皇族大将军啊,那必须得看看,虽然不能公开了,回去说给皇帝听听,也是能让皇帝龙颜大悦的。
  “那便由大监送大相大论与那莽罗衣相聚吧,大监体己陛下,便代陛下亲手。”
  “某自是求之不得。”霍仙鸣脸上欣喜之色难以抑制。像这样的大事件,是必然会上史书的,他亲自监押二人,也必然会青史留名。
  青史留名,便是古人最高的思想追求。哪怕身死也乐于偿试。
  “节镇。”兴奋劲儿一过去,霍仙鸣的智商又重新占领了高地,皱了皱眉头,看着地图对张军说:“如此规划,节镇可知需钱几缗?钱从何来?”
  这可不是小工程,需要修的路何止万里。
  凤翔府修筑的道路霍仙鸣当然去看过,宽阔四十余步,以石垫基三尺,夯土填充上覆碎砾,以双层竹条结网,再浇灌‘水泥’,坚硬平滑。
  因为有炸药,开山辟石再也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炸下来的石头正好填充地基,所以道路修的又宽又快。
  最主要的,人力不花钱,而且可以‘不计损耗’。战俘嘛,只要不虐待就算是得体了。
  战俘的人力还是不足,其他的就以各州县的徭役填补。
  历来都在说徭役的不是,说是封建皇朝压榨剥夺拿百姓不当人什么的。其实未必,只不过就是以今日看去年,站着说话腰不疼的马后之炮。
  秦役修筑长城,保中原大地何止千年?
  汉役戍边,可以理解为今天的义务兵,所有的男人都要至少去边疆保卫国家一年。
  隋役大运河,使整个国家水渡通畅物资调运无阻,一直到现在都还在使用。
  唐役以杂役为主,役期也比汉隋短,每个壮年每年要在县里干二十天,干修桥补路疏通水利这些。这不应该吗?
  造成冤声载道的原因不是徭役本身,是那些中间商,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不平和愤怒还比古代少了?
  凤翔修路花的钱其实不多,材料就地取了,人工只需要些粮食,也就是水泥的制造运输需要一些钱,但也是内部价格。
  而且水泥厂可以就近成立,事实上成本也不高。修这一圈公路,都建了八九个水泥厂了,以后都是财源。
  主要是这会儿一直到阿拉善地区都不缺水,大河遍地都是,水力不是问题。
  水泥的烧制关键就是粉碎和磨制搅拌,只要有大型水力设施建厂很简单。
  当然,所有这些霍仙鸣不知,皇帝也不知,自然也就以为张军修路花费了巨大的代价。
  听到霍仙鸣关心的问话,张军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笑了笑:“筑路修桥诸事,不能以花费来算,要算军务,算国事,算利在千秋。
  若巨唐能处处通达,大军辎重悉数朝发夕至,大监以为如何?”
  如何?那当然好啊。霍仙鸣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意义。
  不是现代人才懂发展受制于交通,古人更明白其中的道理。就比如整个大江以南羁糜无数,年年叛乱不断,不就是因为交通不便嘛。
  朝庭的部队过去一次太难了,驻军根本不可能,所以只能容忍,怀柔。物资跟不上。
  支持南诏,支持西越,支持姚爨杨诸姓,都是这个原因,所以才以夷治夷,用本地人管理本地人,慢慢的王服教化。
  其实也有分割分化的意思。现在西南湖北地区有那么多的民族,都和唐代的羁糜州属国制度脱不开关系。
  谁都想当老大嘛,都不想屈居人下。
  那就分封呗,小势力都是刺史都督,大势力就是国王,只要年年纳贡缴税,你们随便打,开心就好。
  但是如果真有这么几条大道,把整个羁糜地串连起来,大军能够纵横其间……霍仙鸣感觉那时候巨唐才真的是巨唐。不敢想啊。
  那边直到这会儿还有没有内附的‘国家’存在呢。(安顺以南,以西一带有牂牁,罗甸,普里,鬼国等国,地数百里不等)
  张军的意思他当然听得明白,那就是只考虑军事用途,考虑是不是利于国家治理,其余的都不去想,只管做。
  霍仙鸣起身给张军施了一礼:“某不如节镇多矣,但有驱驰,绝无二话。”
  “大监乃中官,系陛下安危于身,你我各施其职,名尽其责,不能如此相比。”张军起来拉住霍仙鸣让他坐下。
  “郎君。”卫阿荣出现在门口:“上善观有事。”
  张军扭过头看了看卫阿荣:“何事?但说无妨。”
  郜国大长公主入道上善观,张军安排了武候随时关切上善观周遭大小事,拦阻一些目的不明的人。就是监视保护。
  上善观因为是大长公主修道之地,暂时并不对老百姓开放。
  卫阿荣看了霍仙鸣一眼,进来低声汇报:“有彭州司马李氏,持宗正谱牒,欲入观围,被武候所阻。扬言获罪。”
  那个人拿着宗正寺的谱牒,要强行入观,被武候拦下来以后扬言说要治武候的罪。
  张军眉头一皱,看了一眼霍仙鸣,想了想问:“只他一人?”
  “是,事主一人,侍者五人,马九乘,言自长安来。”
  “大监如何看?”张军有点闹心,脸色不太好看,问了霍仙鸣一句。
  霍仙鸣是什么人?天天陪着皇帝的人,察颜观色是他的本能神功,瞬间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然后略一思付,大概也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某与此人不相熟,素未谋面。”我不认识这个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张军禁不住又看了霍仙鸣一眼,你这反应也太特么强烈了点吧?
  大唐一共有上州一百零九个,虽然说不太可能每个州的官员都能记得住,但彭州就在成都府北,乃蜀中商贸河运重镇。
  而且这还是个皇室宗亲,你堂堂大监说不相熟我也就信了,你说完全不知道?
  不过也能理解,越是皇帝身边的人,越是皇帝亲近的人,其实越不想和这些皇族打交道,太容易引祸上身。
  “把人马带回来,不要让人围观议论。”张军吩咐了一声:“你亲自去。”
  卫阿荣一听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普通,应了一声转身跑出去了。
  霍仙鸣这才看向张军:“此人?”
  “你想听?”张军似笑非笑的盯着霍仙鸣。
  “不,某绝无此意。”霍仙鸣马上摇了摇头,态度坚决而肯定。
  张军垂下眼帘想了想,点了点头:“此事,却是不好与大监言及……彭州司马一职,却是需要更替了,大监若有人选,不妨一试。”
  我靠,这么严重?
  霍仙鸣脸色大变:“节镇,某今日身体抱恙,却是从未来过节府。某……怕是需回转京城相询大医诊治一番。”
  张军笑起来,摇了摇头:“却不用如此,大监言重了。你不朝面便是。”
  “可,可,可以吗?”霍仙鸣就感觉屁股下面扎了钉子一样,有点从不安稳。
  “自然,此中原由某又未与大监言及,日后陛下垂问,便往某身上推搪就是。”以后皇帝要是问你,你就说我不告诉你。
  逃跑回避太低级了,反而容易引起皇帝的猜疑。李适老大的疑心病,那是真的没治。
  “报,郎君,长安杜尚书府有信到。”
  张军抬手在头上抓了两把:“今日事到是有些繁多。信使可在?”
  “某可要回避一二?”霍仙鸣还是有点坐不住,就想借机赶紧走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是倒霉催的,好好在军营待着不好吗?
  “大监此言可经思考么?”张军斜了霍仙鸣一眼。
  你做为当朝大监,皇帝近人,凤翔南征监军,一听尚书府有信就回避?你这话真经过大脑了?
  嘿嘿……霍仙鸣有点尴尬,抓了抓脸,心中的焦酌到是去了不少,安稳了下来。
  近卫带着送信的人走了进来,给张军施礼。
  “张郎君,奉我家阿郎之命,快马书信在此,交由张郎君当面。”
  称张军为郎君,称杜佑为阿郎,那这个人就是杜佑的体己人了,身边的近侍。张军不由得都郑重了些。
  亲手接了信匣,让近卫带人在府上吃饭休息,安排马厩,又叫外府管家过来当面,亲付赏钱。这是表达对杜佑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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