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七 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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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会的沐雪晴表面上正在打坐,实际上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似的。
  因为今天就是按照乐二公子和师叔的计划,正式打开须弥盒,放出阴河水气息的日子,所以这会的她正在天人交战。
  虽然她知道,乐二公子和师叔商量的办法,是最好的挽救临海城的办法。但看着眼前这些一无所知的忙忙碌碌的散修们,她又有说不出的心情沉重。
  照说当时在乐二公子和师叔面前,自己回答的如此斩钉截铁,必然已经是心里极为确认的了。
  但回头想来,虽然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牺牲和觉悟,但这些跟着她过来的人可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对于他们来说,如果回头把性命丢在了妖魔手上,那自己所做的又算是什么呢?
  沐雪晴一时间觉得无比的迷茫,她一边在告诫着自己,挽救一城人的安全,自己这是做了一场大功德。
  另外一面则又问自己,这样的枉送了这些人的性命,自己不是徒造了杀孽吗,这又是需要念多少经书才能赎的回来的呢?
  千云生也立在一株大树旁,看着远处的碧波海浪和黝黑山石间撞击而成的细细的一道白线,突然涌出自己或已回不去临海城的感觉来。
  秦宇笑嘻嘻的凑到近前,才发现千云生颇为惆怅的面容,愕然道:“千兄可是有心事?”
  千云生收回目光,摇头笑道:“秦兄你说怪不怪,数月之前我就是从现在这条道去的临海城,没想到现在竟又是从这条道离开临海城。”
  秦宇没有从他口出听出萧瑟之意,只当他心生感慨,笑道:“只是暂时的离开罢了,等完成了任务,回到临海城,兄弟我请你喝花酒。”
  千云生也笑着望着秦宇,仿佛闲聊般不经意的问道:
  “我一直奇怪,你说我们这些散修,平时也没见识过什么大场面,这次被派到稽下城去,就不怕我们丢临海城的脸吗?”
  秦宇嘿的一声道: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安伯不是明言,咱们这些人只是护着沐姑娘路上安全的吗?到了稽下城,自有沐姑娘与龟老和鹤老去应付,就没有我们什么事啦。”
  千云生收回目光,眼帘微垂,眼帘中说不出的萧瑟,仿佛厌倦了这世间的勾心斗角和蝇营狗苟般的一切,
  他心中微冷,不死心的再追问一句道:“就凭着咱们这点本事,恐怕给沐姑娘提鞋都不配,哪里能做她的保镖?”
  “再说这几天看下来,龟老跟鹤老身手也是一流,我们几个跟在他们身后,能不被当累赘就不错了。”
  秦宇憨然的摸了摸头道:
  “我也正奇怪此事,听说龟老跟鹤老还有一套合击秘术,甚至能发挥出大于他们二人的实力,既然把他们都派过来了,似乎再要我们确实的多余。”
  说完又一拍脑袋,恍然道:
  “嘿,说不定是安伯看我们前几日立了那么一大功,所以变相奖赏我们的呢?你不看这一路上,我们几乎都像是游山玩水一般的吗?”
  “搞不好这次安伯让我们护送沐姑娘是假,找个理由安排给我们额外奖励是真。”
  “要知道我们每个人可都是真实到手了一件精品符具。平时哪怕是我,想搞一件精品符具也不容易呢。”
  秦宇如此回答,反而更加让千云生确认了此行的绝大危险,他的眼中尽是冷意,试探的问道:
  “听说历次的妖灾,凭着临海城自己就能挡住,怎么这次反而要向稽下城求援呢?”
  秦宇目光闪了闪,两个人凑近了一些,才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听说乐家老祖就是为了准备应付这次妖灾,想要闭关再一次突破。”
  “但听说这次老祖闭关已经数年,竟然还没有消息,这在往年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我想二公子这次也是担心万一老祖不能出关,我们在高端战力上有缺,才求到峨山派的头上。”
  “否则哪有这么凑巧,峨山派的人接二连三的出现在临海城里呢?”
  千云生抬起脸来,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了秦宇的说辞,还是嘲讽他找的如此蹩脚的理由,或者是想要问出更多的消息,继续试探的问道:
  “如此说来倒确实是如此,但既然有了峨山派做后援,就没有必要再请稽下城帮忙了吧?”
  秦宇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峨山派是佛门大派,她们讲究的是降妖除魔,对于妖魔她们可以下重手,你看沐姑娘连法宝都愿意舍了。”
  “但是对于妖兽则就不行了,毕竟这妖兽也是这天地间的灵物,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们是不愿随意杀戮的。”
  “因此她们只能帮我们护着临海城,至于打退妖兽,就不能靠着她们了,还得请稽下城一起出手才行。”
  秦宇的说辞似乎说的千云生再无怀疑,他眉头舒展,半是嘲讽半是调侃的一语双关道:“看来哪怕为了临海城的百姓,我们也值得跑一趟了?”
  另外一边,
  一个渔夫打扮的趁着搭把手的机会凑近到另外一个红衣服的髭须汉子身边,低声道:“王哥,这几日下来,你可还打听出什么消息了?”
  “小弟也真是没用,旁敲侧击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只是这城主府也大方的过份点,平时可没见他们这么大方过,这让小弟一直觉得心慌,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啊。”
  红衣服的髭须汉子狠狠的把手上的几根帐篷的木枝扎紧,瓮声瓮气的道:
  “格老子的,这帮人精的像个猴,问到关键的问题就没了声音,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出发,阵仗也忒大了点,我也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对。”
  渔夫般的黑脸汉子见大家有共鸣,点头发愁道:“关键连要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真是愁煞人,甚至我们连提前准备都做不了。”
  髭须汉子道:“无非就是卖条命给他们罢了!”
  “到时候招子放亮点,有啥好事别急的往上冲,需要探路的时候尽量哥几个凑一起,别分散开了,反正见到啥奇怪的事情都注意惊醒着点。”
  渔夫般的黑脸汉子心中点头,觉得髭须汉子经验丰富,又和他交谈了几句,才放下假装给髭须汉子搭手的活计,又悄悄往另外一个人那摸去。
  ...
  城主府内,一匹枣红母马正躲在马厩的一角瑟瑟发抖。
  地上,一个人类的尸体张着两个空洞的眼睛失神的望着天际,他的身体正抱着草料无力的倒在一旁。
  他的身边,一滩黑水正从一匹黑色的马皮里流淌出来,流进了养马的马倌老赵的身体里。
  不一会儿,老赵的身体就有了活力,他先是伸开了手,然后张开了腿,最后一咕噜的站了起来。
  它先是适应性的感受了下这具新的身体,接着一招手,把那张黑色的马皮招进手里。
  然后笑了笑就张开了一张甚至比自己的脸还大的大嘴,嘴里无数密密麻麻的牙齿排列的挤在一起,他手一丢,就把整个黑色的马皮吞进了肚子里。
  吞完以后他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才施施然往外走,
  就在刚才,他感受到阴河水的气息已经远远了离开了临海城,
  因此他才借了老赵这个皮囊好方便出城,
  只见他吞下马皮之后,拍了拍手,悄然往外走,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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