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章 虽是敌人,这是我能给予你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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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熊烈焰当中,大批的梁军兵卒挣扎、扑倒,集结起来的阵型也迅速崩散。然而也有几个士卒发了狂性,即便浑身被火焰包裹,也嘶吼直朝前面扑去,试图抱紧前面的敌人,尽量要使得猛火在对方阵中蔓延开来。
  然而眼见要扑杀如城中的部众反而暂退,同时李天衢所部又有大批的弓弩手赶上,暴风骤雨般的利箭弩矢又朝着破碎的城头与城墙缺口倾泻而去。高处又探出身子的梁军守兵纷纷中矢扑倒,猛往前冲那几个浑身浴火的士兵也悉数倒在了地上,尚还没有集结成密集的人群封堵住缺口,便已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
  待前方火势稍缓,李天衢麾下的攻城部众,便又开始发动凶猛的攻势。一员营指挥使奋力高声喝令,正指挥所部打头阵的儿郎尽快扑倒城里去。忽的却有凄厉的箭鸣声袭至,一支狼牙箭簇射穿眉心,那营指挥使刚有所察觉,便已仰面栽倒,当即毙命。
  两名攻城将官也相继扑倒,前赴后继的将士继续朝着前方冲击,就见同样善于骑射的朱友裕怒目叱喝,催马绰弓,此刻也不会摆起梁国皇子的架子,他身先士卒,率领着梁军残部,仍旧抱着必死的决心奋力拦堵过来!
  攻守双方,都直直的往前撞去,开封城门缺口这一带人喊马嘶、乱作一团。然而李天衢这边后继增援上来的队伍源源不绝,仍旧奋力向前与同僚合拢,也势必要将前面不要命的梁军部众彻底歼灭。而朱友裕催马疾冲,也没入了人群当中,便如寻常士卒那般厮杀了起来。
  双方混战之处,烟尘弥漫,兵刃相击之声,嘶吼咒骂声,乃至被搠中剁着的将士闷哼惨叫声混杂在一处,乱哄哄的劲响也在开封城关左近回荡不绝。
  不怕死,绝不意味着不会死。就算开封现存的守军,仍在朱友裕的奋力鼓舞下继续拼命搏杀,可是他们无法抵挡住城墙缺口处大批敌军涌杀的势头? 不由得节节后退。而且每退一步? 也都会大批士卒战死于当场。
  已经竭尽所能,对扑杀入城的敌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朱友裕胯下战马被几支长枪狠狠搠中? 悲嘶着扑倒在地。骑弓箭囊遗落? 迅速站起身来继续厮杀的朱友裕手中马战长兵器也被打落,他当即又抽出了腰挎的佩剑继续血战? 哪怕亲手斩杀了二十多名敌军,可是仍然紧紧戎卫在他身边的梁军士卒也是越来越少......
  已经杀得头昏脑涨? 朱友裕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不由得已经退至临近城门口的长街上。恍惚间,他又听见城门缓缓被打开的闷响声起,不但众多敌军从城墙缺口仍旧源源不断的涌杀进来,他们又抢占城关? 大开城门。李天衢乃至麾下众多将领? 在大批兵马的拥簇下,也势不可挡的要开拨入城中。
  周围梁军亲卫,被杀得也与自己隔绝开来。朱友裕悲愤望向前面的密匝匝的敌军,他的身形也显得格外的寂寥...罢了...死战至今,终究还是守不住开封? 与其被擒受辱,莫不如......
  朱友裕凄然念罢? 他也很清楚李天衢麾下诸如王彦章、符存审、张归厚、刘知俊、王重师、安仁义...等一票虎将都将陆续杀入城中,凭自己更是难以抵敌。他旋即横起手中佩剑架在脖颈上? 眼见便要自刎。
  忽的却又一支羽箭从涌杀入城中的军阵内袭出,又挟裹着锐利的呼啸声激射而至? 锋利的箭簇准确的砸在剑锷发出“铛!!!”的一声劲响? 朱友裕顿感虎口剧震? 本来正要割破自己脖颈的利剑,也当即脱手坠地!
  可恨!那李天衢,是想生擒活拿住我?士可杀不可辱,这也未免欺人太甚了!
  朱友裕又惊又怒,眼见迎面数百军士,又朝着自己疾冲而来。他怒吼一声,身子就地一滚,顺手抄起了坠地的利剑,旋即便又挥斩了过去!
  首当其冲的士兵一怔,一抹寒芒便顺着他的面庞划斩了下来。朱友裕继续趁势赶上,利器剔开血肉的闷响声起,利剑又刺穿一名军士的胸腔,旋即再割破另一员兵卒的咽喉。然而朱友裕拼死奋战的过程中,他背上挨了一刀,腿股也被一枪搠中,身上鲜血横流,他满是血丝的眸子里,那抹悲愤之色也变得更为浓郁......
  然而拥簇着李天衢已涌进城内的一众将士,他们的眼睛也都紧紧的盯着前面徒劳抵抗的朱友裕。虽然周围尚还有些梁军亲随嘶声怒吼,奋力要杀出一条血路前去戎卫朱友裕。但是毕竟敌我军力相差悬殊,李天衢麾下众部军士更是士气高涨、骁勇善战,到头来梁军将兵仍要抵抗,也只有被悉数歼灭的下场,当然也就无法再护卫在他们所推崇的主将身边......
  李天衢麾下众多将官,大多摩拳擦掌,打算要冲杀上去,轻易擒俘住朱友裕。可是武勇冠绝三军,每逢战事也最好冲锋陷阵的王彦章,他凝视着在绝境之下仍旧死战不休的朱友裕,脸上却露出一抹迟疑之色,似乎也不屑于在这个时候乘人之危,去捉拿那手到擒来的敌国皇子。
  而且王彦章脑中,蓦的生出一股蹊跷的念头:
  还真是造化弄人,当年若不是有幸先与大王相见,我可是打算要去宣武军投奔朱温的...如今既然与梁国为敌,纵然势不两立,杀阵上厮杀也决计不可心慈手软,但我当时如果笃定心思,而已经投从了梁军...若是也落得朱友裕这般处境,不也是要奋力死战,为了所投效的主公拼命到最后一刻?
  罢了...这个战功,我不必去拿,也莫不如与梁军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硬碰硬的见真章,如今胜负已定,又何须我出手?
  然而在另一侧,安仁义手中依然擎着硬弓,他方才施射,一举击落了正要自刎的朱友裕手中长剑。如今他那一对招子也仍旧紧紧盯着对方,一支利箭也搭在弓弦上,眼见便要拉开,而随时再会朝着朱友裕激射过去。
  就凭我神箭手段,被盯住的目标,要你死,你便死,可是要活拿住你,你便是想死,却也死不成!
  眼见朱友裕做困兽之斗,仍要抵抗,安仁义正打算再放箭射穿他的臂膀,以方便军士将其擒拿。然而紧绷的弓弦慢慢拉开,闪烁着寒芒的箭簇缓缓抬起,正要向朱友裕瞄准过去之时,忽的从旁有一只手探出,搭在了安仁义的硬弓弓身上。
  安仁义立刻侧目望去,然而瞧清了阻止他放箭那人,便不由立刻诧异得问道:
  “大王?按您旨意,不是授意我射箭制住那朱友裕,再将他给生擒拿下?”
  李天衢伸手拦住了安仁义,他先是默然不语,仍旧定定的凝视着前方在一众军士的围攻下形单影只,却仍旧在奋力厮杀的朱友裕。过了半响,李天衢才叹了一口气,随即又长声说道:
  “罢了...本来孤心想晋王长子,既然是被朱温所害,也不妨擒住这朱友裕,而将他这朱温的长子交于晋王发落...不过孤改了主意,既然这朱友裕执意不肯屈从,求仁得仁,就成全了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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