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求死,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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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差爷的话,那投河的是一位年轻人!小人瞧着,极像是今日在公堂之上的那位占公子!”
  话罢,又不忘补道:“此乃小人亲眼所见!”
  与大多数人不同,他看起热闹来讲求的向来是严谨二字,可不是那种不知真假就下断言的二道消息贩子!
  官差微微一惊,正色印证道:“你确定自己看清了?”
  男人立即点头。
  话语中却又不乏严谨之感:“小人瞧着是有九分相似!”
  若要确认究竟是不是那占家公子,回头只需去占家问一问也就能明白了。
  四下已然沸腾了起来。
  许明意紧紧皱着眉。
  她方才听到有人投河,心中便觉不妙,依凭直觉猜测到了占云竹身上——
  竟果真是他!
  “这占家公子也真是个可怜人啊……”
  “哎,原本是要考秋闱的,突然遭遇这等变故,换作谁只怕也承受不住!”
  “可不是么,怕是见凶手得到惩治,心中也没了挂碍……”
  “敢不畏夏家权势,出面指证夏家公子,这位占公子当真是个有气节的……”
  “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得上来了?”
  “这河水这般急,平日里淹死个人也能轻轻松松的,更何况是现下!况且,这年轻人显然是一心求死……”有人连连摇着头,半是惋惜半是感慨。
  听着这些话,许明意的眼神如暗夜下的河面一般起伏着。
  难道说占云竹选在在此处投河,求的便是一份美名?
  可美名对一个死人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至少对占云竹这等眼中只有利益得失的伪君子来说定是如此。
  若说旁人为此事而投河自尽,她应也不会觉得有何异常之处。
  但换作占云竹,她却是半点也不会信!
  他这等人,将命看得怕是比什么都重要,费尽心思活下去还来不及,又怎可能会自行求死?
  不是求死。
  那便是求生了。
  望着起伏不定的河面,许明意微微握紧了手指。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道:“差爷,这里有一块儿玉佩!”
  在河边发现玉佩的男人将东西送到官差手中。
  虽说这玉佩看着还挺值钱的,换作往常定是先不动声色地踩在脚下,而后再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捡起来据为己有——但这种常规操作也是要分事情的!
  死人的东西可不能随便捡!
  人穷起来一般也顾不上避讳这些,但谁叫大家今日才亲眼目睹了一桩邪门的事情呢——
  夏家公子之所以落网,不正是因为怨魂托梦?
  官差将玉佩拿在手中看了片刻。
  这条知昌河,经由西城门通往城外。
  一条河养活了世世代代无数百姓,然而每当汛期时也会淹死不少人。
  因河水深且支流又多,河道蜿蜒至隐蔽无人居住之处也是常态,因此大多数掉进去的人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或是在河中便被鱼类分吃,或是冲到偏僻之处遇到了野物。
  总而言之,若当场救不上来,事后便很难再找得到了。
  若是果真如此,便少不得要拿这枚玉佩去占家印证投河之人的身份。
  许明意看清了那枚被官差收入怀中的玉佩。
  确实是占云竹的东西……
  吴恙看了一眼她的表情。
  许姑娘看起来很不高兴。
  不是伤心,更加不是悲痛,而是纯粹的不高兴。
  这时,一道中年男人的身影快步靠近了此处。
  吴恙敏锐地望去。
  看清来人是谁,才放下戒备。
  许明意亦有察觉,略略回过头,见是朱秀,遂抬脚往一旁不远处的柳树下走去。
  朱秀跟了过去。
  吴恙只站在原处等着。
  他向来无意过多窥探别人的私事。
  虽说眼下确实难得有些好奇。
  但做人的底线还是要守住的。
  “投河之人当真是占云竹?”柳树下,许明意低声问道。
  “回姑娘,确实是他。先前按照姑娘的吩咐,安排了人手暗中跟着他,方才他从衙门里出来,我们的人便一直不远不近地留意着。是亲眼见他投了河。”朱秀神色凝重地:“他在投河之前,没有丝毫要自尽的迹象,起初来至河边,也只是负手静静站着,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跳下去——”
  投河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根本来不及让暗中盯着的人做出反应。
  毕竟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在防着对方逃离京城,根本想不到此人竟会以此种方式突然自尽。
  “是属下们办事不力,没能将人看住,请姑娘责罚。”
  许明意微一摇头。
  “此事怪不得你们。”
  她一开始的交待,便只是让他们盯住占云竹而已。
  便连她自己,也不曾想到眼下这个结果。尤其是在夏晗的事情还未解决之前,她怎么也不可能想的到占云竹会有此举动——
  眼下想来,占云竹便是拿准了这个时机。
  今日从给她传信,再到他出现在衙门,直至毫无预兆地投河,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想到这些,许明意的手指愈发凉了几分。
  接着问了朱秀一些其它细节,又交代了要在这条河道附近仔细察看留意之后,许明意才抬脚从树下离去。
  转身抬眼之际,见那蓝衣少年还站在原处等着她,许明意便走了过去。
  “可是事情不顺利?”
  见她的神色虽已平复下来,吴恙却到底还是问了一句。
  许是两世相识,近来又一同做了一件大事的缘故,许明意此时未有下意识地否认掩饰,而是微微叹了口气,道:“众目睽睽之下,竟叫人给逃了。”
  这有些丧气的语气叫吴恙听得一怔。
  他何时见许姑娘,她都是精神十足的模样,做事说话干脆利落,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当周全——
  如眼下这般,还是头一回。
  见女孩子耷拉着脑袋往前走,吴恙突然很想拍一拍对方的肩膀,叫她不必气馁。
  但这动作太过失礼不说,似乎还有些怪异。
  “我虽不知事情全貌,但此人会选在此时此处投河,显然是极工于心计。”吴恙拿客观的语气剖析道:“这世上本就无人能够真正算无遗策,许姑娘先前使人盯住他,已是十分谨慎了。”
  一旁跟着的寿明悄悄看了自家世孙一眼。
  虽然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是世孙会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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