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八 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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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三桂的侍卫可是硬着头皮去禀告马宝求见的,可想要求见的岂止是马宝一人,此刻寺庙之外,聚集了十几个将领,有关宁旧将,也有后附之臣,此番已经等了好些时间,求见不得,已经是乱起来了。
  “马将军,怎么这么长时间了,王爷还是不见我们,还说要礼佛拜神,这战阵之事哪里是神佛能决断的?”谭宏拍着大腿,急匆匆的在寺庙门前走来走去,听到里面传来阵阵钟鸣之声,更是暴怒,他痛心疾首的骂道:“如今东番主力大举想云贵两省集结,有人说五六万,也有人说十万,这样下去,我独木难支,如何是好啊。”
  “是啊,是啊!”另一部将也是附和道:“更怕的是,东番的招抚文书发到了各土司,湖广一带的土司已经有人公然不听王爷军令,有些土司更是率军加入东番行列,以为先锋,这样下去,不用东番主力来打,光是这四面土司就能把我们生吞活剥咯。”
  “你以为光湖广那样,贵州也是如此,那小贼王明令,只要不出兵助我,土司便可全身而退,若能出兵助他,还有厚赏爵封,大把的爵位和成箱子的金银,还有不要钱的地契房契,土司是什么玩意,还不是个个成了闻到臭肉的苍蝇!”
  马宝原本也是来找吴三桂商议的,但听到了在场人的争论,只觉得头疼欲裂,而吴三桂避而不见,反而是去干临时抱佛脚的事情,更是让马宝失望,作为出身闯军老营的将领,马宝一生也是坎坷,先是跟着李自成打天下,后来投了明军,因为孙可望势起,又投入其麾下,等满清大举攻入滇黔之后,他又投了吴三桂,但怎么算,都不是吴三桂的心腹,因为在吴三桂把各类得力将领派往汉中、夔东、陇西、滇黔防守的时候,他则被留在身边,显然这是不信任的。
  “各位将军,今日王爷要诚心礼佛,祈求神佛保佑我藩渡过大劫,就不见诸位了,诸位请回吧。”侍卫走到了诸将身边,说道。
  “又不见!又不见!等东番兵打到成都来,看你见是不见!”
  “礼佛管什么用,老天爷又不会送来天兵天将!”
  众人愤愤不平,各自抱怨,转眼就走了个干干净净,马宝叹息一声,心道,这是要树倒猢狲散了吗?寺庙里的钟声之后,就是悠扬的诵经之声,马宝眼前闪过了一个画面,当年个不可一世的平西王此刻正坐在佛像前诵经,那可真是人模狗样啊。
  马宝上了马,回了成都,在家门口却是看到了有车驾,看不出是谁来,管家迎了上来,说是贵州总兵谭宏来访,显然,谭宏离开寺庙之后,直接到了马宝的家,却没有在寺前说一声,这是故意避开其他人。
  对于谭宏,马宝还是亲近的,因为谭宏与他一样,都是出身闯营,早有渊源,进了正堂,看到谭宏正在吃茶,马宝道:“谭老弟,今天没见到王爷,这是伤心了吧,来哥哥这里倒苦水咯。”
  “正是,正是,心里的话,能说的也就只有马老哥一人了。”谭宏说着,眼睛总是瞥向马宝家的管家仆人,马宝摆摆手,示意所有人出去侍奉。
  谭宏拉着马宝的手臂坐下,沉声说道:“英王遇刺的事,哥哥可听说了?”
  马宝点点头,说道:“就是不知真假,也不知死活。”
  “那哥哥以为是死是活?”谭宏问。
  马宝思索片刻,说道:“老弟,若让我猜,就算不死,也是重伤。你看,那英王先清湖广,再抄西南,何其霸道,麾下更是精兵猛将云集,对我平西藩形成四面夹击之势,特别是陇西和云贵两个方向,那是以高击低。这么有优势的情况下,还大封土司,分化我方,是何道理?八成便是那英王有事,东番想要稳住局面。”
  谭宏摇摇头,说道:“老哥,说实话,我觉得英王肯定没事,非但没事,还在筹划西南大事,不日就会攻掠巴蜀,而且重点进攻的就是老弟我负责的贵州方向啊!”
  见谭宏说的这般真切肯定,马宝吓了一跳,继而问道:“老弟,莫不是你有其他消息来源,能确认此事?”
  谭宏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马宝,马宝拆开了之后,脸色微变,因为那信是帝国忠贞军的李来亨将军亲笔所写,公章私印都很齐全,是作假不得的,信里的主要内容则是劝降,先是剖析了西南战场的力量对比和局势,继而又给了些不错的条件,而马宝更在乎其中诉说了李来亨与谭宏之间的私人情分,希望谭宏不要为注定覆灭的平西藩殉葬。
  “这......这也没说英王之事啊。”马宝看了两遍,依旧不解。
  谭宏说道:“这信是四日前收到了,距离英王遇刺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天,你想,若是英王真的死了,或者重伤,李来亨还会这般劝降于我么,难道英王死了,新朝就让他主西南之事?”
  马宝连连摇头,大西南战区涵盖八省,猛将如云,就算没有了皇长子的英王主事,也会另外派遣主帅前来,李来亨爵不过三等公,位不过中将,掌一军之兵,论地位论能力论亲疏都是轮不到他的,再者说,李来亨负责湖广方向,沿长江进攻,与谭宏也不对阵,劝降了谭宏,于大局有利,可未必利于他本人建功立业。
  “是,老弟这话说的极是有理,是老哥我愚昧了。”马宝说道。
  谭宏却丝毫不着恼,原因很简单,马宝看了这封信,丝毫没有愤怒的模样,一门心思的扑在这信是否证明英王生死上,而不是二人的忠诚上,这足可以说明,马宝也是有其他心思的,对吴三桂也谈不上忠诚,更谈不上死战。
  马宝也是后知后觉,发现了这一点,他尴尬一笑,感觉身上一热,不由得四周看了一眼,好在根本无人看到和听到,马宝笑了:“谭老弟,你准备如何回应,为何又要把这封信给我看呢?”
  谭宏说道:“老哥,你觉得李来亨劝降你我,真的是为了顾念闯王部曲旧情么?”
  马宝摇摇头,什么旧情袍泽都是假的,若不是英王有意,他李来亨也不敢做这些事,谭宏继续说道:“依着我看,他李来亨就是为了他自己,你想想,原大明西南的三强藩都已经归附,这二十多年来,活跃大陆上的势力都有了结果,可谁好谁坏呢?东番得了天子,恩养了大明宗室,满洲败亡,撤退草原,义军之中,人家西军有荣王实权在握,咱们顺军一脉呢,夔东那边是封了不少爵位,要么前些时日被清算了,要么就是归隐,真正有实权的,还不就是他李来亨,这位爷是要当顺军一脉的领袖呢,他劝降咱们顺军旧部,进可笼络部曲,退也可得平定西南大功,至少也能得到封号国公的待遇,一脉荣耀。”
  “老弟,李来亨是什么心思,哥哥倒也能看出一二来,关键是咱们怎么回应。”马宝说道。
  谭宏说道:“这天下大势不用我来说,老哥也能看的明白,这送上门的退路,咱们可不能堵死了,但不管怎么说,你我日后的一切都要看手中的力量,力量大,立下的功劳大,退路也就好。老哥,我能到这一步,也就是极限了,咱们要增加筹码,还是得老哥你出面才是。”
  马宝明白了,谭宏早些年镇压西南土司,颇有杀名,手下也是精兵悍将,与前明军队鏖战多年,不落下风,因此得以镇守贵州西北,屏护巴蜀,可他到底不是平西藩嫡系,无论再有什么功劳,再如何钻营,得到的也是虚名而非实权,而自己却在成都盘亘不前,但却也不缺威望,若能谋个实权职位,与其呼应,无论是搭着平西藩这艘大船,还是自行归附,都是有大利的。
  “可我手中不过三四千兵,王爷也不许我外出带兵啊。”马宝叹息说道。
  谭宏道:“王爷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王爷了,除了亲疏关系,他放权委任看的是谁能得其欢心,现在云南方向尚无大将总领,老哥若是能得王爷欢心,岂不是领兵在外,不比在这里吃闷气的好么?”
  这话实实在在的激起了马宝心中隐藏许久的野心,他陷入沉思之中,越发感觉谭宏说的对,只有手里有兵有权,才是稳当的局面,他清醒过来,要和谭宏再度商议的时候,却发现堂内空无一人,谭宏已经悄然离去。
  “方才谭将军走的时候,可有说什么话?”马宝叫来管家,问道。
  管家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说道:“谭将军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小的把这盒子给老爷您,说是您看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马宝接过来看了看,晃荡一下,里面似有什么东西,打开却是几块树皮,幸好有写好的纸条,一看才知道这种名为卡宾达的树皮竟有如此奇效,但马宝也知道,谭宏可不是把这东西送给自己的,而是给自己准备的礼品,现如今谁最想要这种东西呢,还不是那位已经不惑之年,却夜夜笙歌的平西王吴三桂么。
  “好东西,好东西呀........。”马宝摇晃着脑袋,喊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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