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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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桑柔退后几步,看着黑马和邹旺合上棺盖,转身看向陆贺朋,“咱们该怎么办?”
  “邹大已经递进状子了,头一步已经做好。
  罗县令极厌恶女人抛头露面,他觉得齐嫂子是自找的,甚至可能觉得齐嫂子死有余辜,对这案子,必定不肯多花功夫,甚至不会多查。
  很大可能,就是置之不理,过一阵子,一纸行文报上去,依罗县令的禀性,只怕还会写成齐嫂子不守妇道,自行作死,诸如此类。
  罗县令这个人,又十分清廉,也算强项,不好压。”
  “那咱们自己查,查清楚查明白,交给他去拿人?”李桑柔问道。
  “这是个办法。”陆贺朋忙点头。
  “金毛留在这里看着,你这两个小厮也留下。咱们去柳子镇。先生也一起去吧,查清楚了,要重新写状子,或是写点别的,供词什么的,都要有劳先生。”李桑柔立刻吩咐道。
  几个人答应了,邹旺在前面带路,李桑柔和黑马,陆贺朋,直奔柳子镇。
  柳子镇离临涣县城也就十来里路,几个人脚步都快,很快就到了。
  李桑柔围着邹旺找到齐嫂子的地方,转了一圈,直奔不远处的一个瓜棚。
  李桑柔离瓜棚还隔着一整块地,原本站在瓜棚门口,手搭凉棚看热闹的看瓜老汉,从瓜棚里跳下来,奔着和李桑柔相反的方向?撒腿就逃。
  李桑柔站住?看着一路小跑,仓皇而逃的看瓜老汉?眼睛微眯?转头看着邹旺问道:“这柳子镇上,最有势力的是哪家?他家什么来历?家里都有什么人?口碑如何?
  还有?有没有惹不起的泼皮无赖?”
  “没有谁都不敢惹的泼皮。
  有户乡贤之家,就是齐嫂子过来送信的王老爷家。
  王老爷的父亲是位老秀才?也是整个宿州都很出名的良师。
  城里的曹秀才?是王老秀才的学生,符离府的史举人,听说也是王老秀才的学生,史举人原本也是临涣县人?中了举之后?举家搬到了符离府。
  这位史举人现在符离府朱府尊身边参赞,很得重用。
  王老秀才上个月刚过的七十寿,风评极好,说是道骨仙风。
  王老爷是独子,上头有两个姐姐?大姐嫁给了县城黄衙头,夫妻两个都已经故去了?二姐嫁在符离府,听说很是富贵?到底是哪家,还没打听到。
  王老爷有两子两女?长女早夭?长子一家都在符离府?长子跟在史举人身边习学,次子王懿德今年刚满二十,正在议亲,还有一女,今年十六。”
  “你做的极好。”李桑柔先赞赏了一句。
  他一定也想到了她想到的,这么一两天功夫,他一个外地人,几乎没什么帮手,一边要忙着收殓安顿齐嫂子,要托人告状,还能打听的这么清楚,她挑的这位外管事,极其能干。
  “都是极好打听的事儿,一问都知道。”邹旺忙欠身谦虚。
  “去那边。”李桑柔指向镇子口。
  那条进入镇子的街道入口,有一间小食铺兼茶坊,十分热闹。
  四个人进了小食铺,本来热闹的小食铺,一下子安静的有点儿吓人。
  李桑柔站在铺子门口,挨个看着铺子里的食客,茶客,闲人。看过一遍,指着只坐了一个人的一张桌子,笑容可掬的问道:“能搭个座吗?”
  被李桑柔指着的那个食客一把抱起他那碗面条,两步窜到旁边,捧着碗,一脸惊惧的看着李桑柔。
  “坐吧。”李桑柔一脸笑,示意黑马等人。
  邹旺笑的极和气,走到一脸惊惧的小饭铺掌柜旁边,“今天都有什么菜?您看着给我们炒两样,先让人沏壶茶吧。”
  邹旺说着,摸了十几个大钱出来,递给紧挨掌柜站着的小伙计,“去那边买十个烧饼,剩的钱给你买糖吃。”
  小伙计瞪着那一把足有十五六个大钱,顿时两眼放光。
  十个烧饼九个大钱就够了!
  小伙计从邹旺手里抓过大钱,两只手紧紧握着大钱,飞奔往烧饼铺。
  “能在一个屋檐下吃顿饭,这是大缘份。
  老邹,让掌柜多沏几壶茶,再去买几碟子点心,我请大家喝杯茶,吃几块点心。”李桑柔连说带笑,“还有,这几位,不管是吃饭还是喝茶,都算到我帐上,要是会过帐了,让掌柜把钱退给他们。”
  铺子里顿时热闹起来,也暗搓搓乱起来,几个妇人先推着身边的孩子,使着眼色让去叫人。
  李桑柔瞄着往外飞奔的几个半大孩子,扬声笑道:“老邹,跟掌柜说,多买些点心,茶管够,点心也要管够。”
  邹旺扬声答应,再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等李桑柔面前放上茶杯和新沏好的一壶茶时,小食铺里里外外,已经挤满了人,不过倒不怎么吵闹,都忙着吃点心喝茶呢。
  一轮点心一轮茶过,再一轮点心端上来,铺子里才热闹起来。
  掌柜端了两盘热腾腾的菜送过来,李桑柔伸手拉住他,将他按在自己旁边的条凳上。
  “掌柜的辛苦了,坐下歇一歇,喝杯茶,我请客。”
  李桑柔说着,从黑马背着的褡裢里,随手抓了两大把铜钱,塞到掌柜怀里。
  “拿着,这是赏你的。你前两天见过他了,是不是?”李桑柔指着邹旺。
  掌柜用衣襟包着那两大把大钱,抱着沉甸甸足有四五十个大钱,看了眼邹旺,咬牙道:“见过,唉,小的知道您要问什么,唉,那天,整条街上的人都听到了,叫的,惨得很,没人腔啊。
  您也不用多打听,这样的惨事儿,哪有别人?别人哪敢?谁敢?
  就是!”掌柜用力努了努嘴。
  “王家二爷?”李桑柔直截了当问道。
  “唉,除了他还有谁。”掌柜一脸惊惧,声音压的极低。“唉,可怜哪。小的这里,离得近,一听到有人叫救命,就赶紧过去了,被打回来啦!小的这里,挨了一鞭子。”
  掌柜拧身让李桑柔看后背。
  “不是俺们镇上的人不良善,不光俺们镇上,这方圆百八十里,谁敢管二爷的闲事儿?
  管二爷的闲事儿,那是不想活了!
  唉,你们,唉,还是算啦,那是真惹不起的人家。
  再说,这也不是头一个了。
  去年,就年头里,有一个老乞丐,来这街上要饭的,大过年的,也是这样,也在那林子里,生生被……唉,也是,活生生打死的,就扔在那边沟里,唉,谁敢管哪?
  唉,那个更可怜,连个敢替她收尸的都没有,都是贱命人哪,都只有一条命不是?”
  掌柜的说着,伤心起来,抹起了眼泪。
  “多谢你。我敢惹,他杀了我的人,我就让他以命抵命。”
  李桑柔笑着,端起茶,慢慢抿了口,站起来,吩咐邹旺付了帐。
  几个人出来,走出一段,李桑柔看向陆贺朋,“凶犯找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得看上官如何,要是肯下手查,直接拘了凶犯,真相如何,一审便知。
  要是上官推诿,那就难了,王家有位秀才,算是士绅之家,是乡贤,本土本乡有什么事儿,乡贤是能先断个是非曲直的,出了人命案子,要查,也以乡贤为主,这在律法上都有的。”
  陆贺朋叹了口气。
  这案子最大的难处,在于罗县令认为齐嫂子抛头露面,死有余辜。
  “先把咱们该做的,都做到。不管他们怎么样,咱们不失礼。
  你重新写份状子,跟老邹再去一趟县衙,请见罗县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你能动用的,都用一用,最好能说服他,好好把这案子审清楚。”李桑柔沉默片刻,看着陆贺朋道。
  “好!”陆贺朋点头。
  大当家做事,总是先仁义尽至,这一条,极让人佩服。
  陆贺朋和邹旺赶往县衙,李桑柔低低吩咐黑马:“你去一趟王家,看看那位王懿德在不在家里,看清楚认清楚,在这儿看到天黑,要是他没有要跑的意思,天落黑你就回去。”
  “那他要是想跑呢?”黑马忙问了句,这是大事儿,一定得问清楚。
  “那就等他跑出镇子,打晕了装麻袋里,送到咱们递铺。”李桑柔干脆直接的吩咐道。
  黑马应了,绕个圈子直奔王家,李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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