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再去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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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丈夫梁邦瑞病逝后,永宁就再未穿过带有颜色的衣服,二十年来,她一直都是白色素衣。
  一方面,永宁以此表明自己为夫守节的态度。另一方面,则是永宁自己的心性,她本就喜静,不喜大红大绿,加上坎坷的命运,自是看淡一切了。
  在外人眼里,这位公主真的可惜了。事实上,她很有可能连自己丈夫的模样都没能看清楚。
  新婚夜,驸马梁邦瑞不是在洞房中,而是在病房中。直至死去,夫妻二人都没有见过一面。
  这于一个妻子而言,无疑是最大的不幸。而这桩婚事本身,更是一出悲剧。
  如果不是公主的身份,永宁也不必为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丈夫守节。
  或许,这就是做公主的最大悲哀吧。
  一切,都身不由己。
  她不是在替自己守节,而是在替皇家守节。
  整整二十年,永宁从来都是一身白衣,一日又一日的度过年华。
  二十年前出嫁时的青嫩模样已经成为她的回忆,然而,岁月并没有使得她变老,只是让她长大,成熟,更使得她身上,无形之中有着一股淡淡的伤意。
  公主的光环之下,掩盖不了朱尧媖是一个寡妇的事实。
  一个中年寡妇,独坐在凉亭中,绣着童鞋,这画面,有些凄凉。
  亭外的良臣,在看到永宁容颜的那瞬间,没有任何惊艳感。因为,此刻,他的心中只有另一个人。那个人影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令得良臣再也无心细看永宁的样貌。
  虽然早就知道西李生的是女儿,且母女平安,但陡然从永宁口中听到她的消息,良臣依旧心乱如麻,或者说,无法安宁。
  甚至于,他恨不得现在就奔到东宫,奔到李翠儿身边。
  他想再看一眼这个史书上记载的愚蠢女人,那个与他独处了数日的女人,那个临走时与他隔墙相望的女人。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总之,他的心很乱。
  ………
  “太子哥哥添了千金么?”寿宁却是愣了一下,似乎对此事一无所知。
  永宁见了,不禁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东宫那边,你就一点不关心么?不管怎么说,常洛都是你大哥。”
  “四姑,我…”寿宁脸红了下,有些羞愧。
  因为母亲和哥哥常洵的事,寿宁与大哥常洛那里根本不走动,连亲近都谈不上,因而哪里知道大哥新近添了女儿的事。若是永宁不与她说,她很可能一直都不会知晓。
  永宁知道其中的原因,她沉吟片刻,对侄女说道:“常洛为人忠厚,你这做妹妹的有空还是要去他那里走动走动…”
  说到这里,又语重心长叮嘱侄女,“寿宁,你记住,不管是谁做太子,我们这些做公主的都不要过问,我们只须做好我们的本份便是。都是一家人,手背是肉,手心亦是肉,偏于一方,于我们这些做公主的,不是好事。”
  永宁说的很委婉,寿宁不是小孩子,她明白姑母的意思。
  大哥常洛已是太子,将来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天子,如果因为母亲和哥哥常洵的原因,寿宁始终对常洛不亲近,甚至是冷漠。那么将来,于寿宁公主府而言,肯定只有弊而无利。
  民间有句话说的好,叫姑爷是公亲。意思就是舅家不管发生什么,做姑爷的都不能偏帮一方,要以最公正的角度对待舅家发生的事。要不然,得罪哪一个都不好。
  放在寿宁这个公主身上,事情就比民间更有利害关系了。
  永宁显然希望侄女能够知道这个利害关系,免得将来会有麻烦。
  太子常洛为人是忠厚,但再老实的人也有发脾气的时候。
  老实人发脾气,也是最吓人的。况,那老实人是皇帝。
  如果太子是常洵,永宁自不必多嘴,可太子是常洛,她这做姑母的就不能不提醒侄女。
  于永宁自身而言,常洛也好,常洵也好,谁做太子,她都是姑母,无须权衡什么利害关系。
  她为常洛新添的女儿绣童鞋,只是出于长辈的喜爱。虽然才三十四岁,永宁的心性却真的变老了。
  她喜欢孩子,六天前当她去东宫看望尚未满月的李选侍,和那个还在襁褓中的侄孙女时,永宁真是打心眼里喜欢。
  回来之后,她就做起了这双童鞋。
  一针一线间,寄托的不仅仅是她这个长辈对于晚辈的喜爱,更是她的伤感和遗憾。
  如果她和梁邦瑞有孩子,那么现在,很有可能她也当祖母了。
  ……..
  “四姑,我记下了。”
  寿宁点了点头,她再不通人情世故,总是知道姑母的好意。这件事也的确是她做的不对,她已然出嫁,应该更多的考虑寿宁公主府,而不是母亲和常洵那边。
  永宁微嗯一声,多余的话她也不好再说多少,侄女心里有数就行。
  身为朱家的女儿,担着公主的身份,实际不比民间百姓家强多少。于内于外,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做人做事,总不会出错。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这个姑母的?”永宁在亭外扫了眼,发现只有一个小太监跟着,不见寿宁驸马的身影,不禁问起冉兴让在哪。
  “四姑,兴让叫父皇发到国子监反省去了。”寿宁的眼眶一红。
  永宁一惊:“出了什么事?”
  “四姑你不知道,我府里的梁妈妈…”寿宁将最近发生的事对姑母说了,许是情绪有些激动,说到最后,都气得哽咽了。
  “侄女这次来,便是请姑母能够入宫帮我向父皇鸣冤的。”寿宁跟小时候受委屈时一样,拉着姑母的手。
  永宁叹了一声,她当年就是受奴婢所欺,以致毁了一生。如今侄女又遭刁奴所欺,自是感同身受。她没有推脱,缓缓起身,拉着寿宁道:“我也有些日子没有进宫探望母后了,明日我便进宫,顺便看看你父皇。”
  “多谢姑母!”
  寿宁很是感激,父皇最是疼爱四姑,有她入宫陈说这件事,父皇一定会还自己和驸马一个公道。
  “你都说了,我是你姑母,姑母不帮你这侄女,难道还帮那些刁奴么?”
  永宁笑了笑,拿帕子替侄女拭去眼角泪水,视线落在有些魂不守舍的魏良臣身上,这才注意到对方小小年纪已经是青袍在身。她是公主,对内廷的事自然清楚,小小年纪就穿青袍,这小太监显然有些背景,却不知是哪个大珰的名下。
  因寿宁的吩咐,外加想着西李的事,良臣一直在亭外默立,没有发现永宁正在看他。
  见姑母目光有些疑惑,寿宁忙低声将魏良臣的身份告诉了永宁,同时说了对方在西华门外救下驸马冉兴让的事。
  “还有这事?刁奴真是胆大包天,连驸马也敢打!”永宁有些愠怒,刚才侄女可没说这事。
  “可不是么,那赵进朝胆大包天,要不是魏公公及时相救,兴让恐怕都能被他们打死。”寿宁一脸恨恨的同时,也是心惊后怕,这要是万一小魏公公不在那里,后果不堪设想。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与你祖母还有父皇说,定要那些刁奴知道规矩才好!”
  永宁想到了当年梁邦瑞被太监在大街上殴打致死的事,越发坚定要帮侄女讨回公道。不为侄女也为她,当年她对那些刁奴无能为力,如今,却无论如何不能让惨剧再演。
  良臣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抛去脑中杂念,稍稍抬头看向亭中。
  只是,他看过去的时候,永宁正侧着身,使得他无法看清对方的长相。但从侧面看,身段不是太苗条,属于丰满却不过头那种。
  想来这位公主殿下养尊处忧,这年头又不兴健身减肥,故而成了自然微胖型。依稀间,永宁的侧身倒让良臣想到了前世中学时的女英语老师,戴着眼镜,文文静静。说像,有那么六七分。
  虽然魏良臣是个好太监,永宁却因心结不愿与他说话。寿宁这边得了姑母的准音,自是放下心事,转而竟是与姑母说起那双童鞋来了。
  过了片刻,寿宁便与姑母告退,永宁笑着要宫人送她。良臣走时颇是遗憾,因为他依旧没有看清永宁的模样。
  出了公主府,寿宁有些不好意思的对良臣道:“刚才倒是为难公公了,我那四姑的脾气…”
  良臣自是笑着说了几句,大意寿宁不必如此,他对永宁公主的事也略有耳闻,全然不会介意。
  寿宁“嗯”了一声,有些感激的对良臣道:“公公真是好人,今天要不是公公,我都不知怎么办才好呢。”
  “路见不平,拔…咱家最是见不得刁奴欺主,殿下千万不要再这么说了,这都是咱家的本份。若不如此,咱家才是对不起皇爷呢。”良臣一脸忠心的样子。
  寿宁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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