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隔着月光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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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江家的人来了!
  陈副将骑着马,前来接应江吟秋,看见对方身子虚弱成这样,他险些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大小姐!您怎么——怎么——”
  他说不下去,只觉得唏嘘又气愤难平。
  从前的大小姐提枪纵马无所不能,江家军里就没有不服这位大小姐的。
  江江远在陇西,无诏不能回京。
  他们只知道大小姐嫁给了京城李家的公子,却不知对方过得好不好。
  山高皇帝远,江吟秋便是受欺负了也无人知晓。
  不过,这几年江吟秋偶尔会有书信寄过来,信上的内容也都是报喜不报忧。
  他们便也以为江吟秋过得不错。
  毕竟会有谁不喜欢自家大小姐呢。
  眼下瞧见江吟秋凄惨的模样,他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江吟秋的手心已经一片血肉模糊。
  她看着陈副将,有些虚弱地笑了笑,“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人?大哥他们没来吗?”
  陈副将摇头,立马飞快的安排人将江吟秋母子塞进马车里,“大公子这段日子病得有些严重,我们也是悄悄进京的,大小姐放心,回了陇西,一切就苦尽甘来了。”
  在看到昏睡中的那个小孩子的那一瞬间,陈副将的嘴巴也大张的大约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实在是这孩子长得太像大小姐了!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大小姐本就漂亮得令人心惊,偏偏这孩子还是尽挑大小姐的优点继承的,难以想象这孩子以后长大了会有多容色无双。
  只是眼下偏偏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仔细看这孩子的面容。
  江吟秋摸了一下昏睡中的儿子的脑袋,垂下眼睑。
  她喃喃道:“是啊,很快就要苦尽甘来了。”
  她有些不舍,但终究还是松了口气。
  早在出来之前她就悄悄在阿离喝的水里下了点东西。
  她不希望阿离看见今日的场面。
  江家人都很好,阿离若是跟着他们,也会过得很好。
  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追兵在后面穷追不舍,江吟秋挑开马车的垂直的布帘往后看,似乎还能借着月光看到李绥那张冰冷沉郁的脸。
  江吟秋紧了紧手指,眸色略微沉的沉。
  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挑开前头的门帘,咬牙道:“陈副将,给我一匹马!”
  陈副将仿佛预料到了什么,眼眶骤然变得猩红,他知道将马给江吟秋是意味着什么,“大小姐——”
  江吟秋只是扬起了一个璀璨又决然的笑,“给我!”
  她眼下身子虚弱,他们带着她这个累赘,势必会走不快。
  若是被李绥的人捉住,到时候不仅仅是她,就连陈副将和江家都会被牵连。
  还有她的阿离。
  她的阿离会被那些人拿去做林雪儿的药引子!
  这是江吟秋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的事!
  陈副将闭了闭眼,他知道大小姐的性子一向是执拗的,她决定的事情从来谁都改变不了。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们居然无论如何都无法甩开后面的追兵。
  陈副将甚至有一种直觉,那便是若不给江吟秋一匹马的话,今日大家只怕都会死在这。
  江吟秋拉着缰绳,最后再往马车里看了一眼,她目光哀求的看着陈副将,月光照在她身上,风吹起她带着血的发丝。
  今夜的月光,竟然如此凄凉。
  她蠕动嘴唇,眼中落下一行清泪,“陈副将,拜托你将阿离平安送到陇西,别告诉阿离今日发生的一切,你只需告诉他,他阿娘去了一个很好的世界。”
  “最后劳烦你帮我带句话,告诉父亲一声,女儿知错,请恕女儿不孝,金生无法再偿还爹娘的恩情,只有来世再报了!”
  她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未了的心愿,又像是在交代遗言。
  江吟秋最后再看了那紧闭的马车一眼,就一甩马鞭,马儿朝着与江家相反的地方驶去。
  李绥瞧见她驾马往他的方向袭来,心里不知道是和缘故,竟然猛地松了口气。
  他一拉缰绳,示意后头的人不必再追,只面沉如水的看着江吟秋,“只要你乖乖留在这儿,那孩子去哪我都不管,阿离可以逃走,可江吟秋,你是跑不掉的。”
  “不管你逃去哪,我都会把你抓回来!”
  江吟秋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只是用冷淡如冰的眼神看着对方。
  他仿佛不是在看一个自己爱了那么多年,都爱而不得月亮骄阳,而是在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过客。
  她面无表情地掀起薄唇,“李绥,放过你自己吧,你困不住我,我始终是要走的。”
  “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多许多年。”
  她唇角扬起微笑,下一刻,她衣袂翩飞,衣角带起一丝血腥气,她用力一挥马鞭,马儿朝着山上的地方跑去。
  李绥额上青筋抱起,他面色比夜色更深沉浓烈,“江吟秋!你好!你好得狠!”
  “追!”
  李绥步步紧逼,江吟秋手心分明已经血肉模糊,她分明视线都有些虚了,却还是紧咬牙关,手里不停地扬着马鞭。M.biQuge.biZ
  “驾!”
  月光将她那张苍白的脸照得仿若一张浸在水里快要被揉碎的纸,江吟秋嘴唇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
  她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只是她依旧咬着牙,任凭汗水浸湿头发,她也依旧不退缩不放手。
  身后的那条路走的人太苦太累。
  走的人心力交瘁。
  她不想回去,更不想重蹈覆辙。
  李绥的声线在后头响起,“江吟秋,我说过你是逃不掉的!”
  “趁我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乖乖停下来,随我回去!”
  他叫她的名字,语调温柔到令人恍惚,甚至带来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复杂情绪,“吟秋,不要逼我,你停下来,乖乖随我回去。”
  江吟秋手心不断着血,那种疼痛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她咬着牙,嘴唇甚至都被她咬出了血。
  可依旧紧紧地抓着缰绳拽着马鞭,连半点想要回头的想法都没有。
  “你做梦!”
  她决绝的声响划破寂静的夜空。
  落叶飘飘荡荡,夜间的风太过寒凉,吹的人眼睛酸涩。
  江吟秋撑着那么最后一口气,控制着马儿往前跑。
  她的马跑了多久,李绥的马便追了多久。
  最后二人停格在悬崖前,隔着月光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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