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初次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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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晏清头脑中先前冥想的画面,尽数崩塌,思维已然有些不受控制,大脑很快被一片灰蒙占据。
  少年感觉周身亦是一片灰蒙。
  极力对抗下,他的意识和意志凝聚成形,出现在这片灰蒙世界里。此地,应该就是颜姑娘所说的泥丸宫,他的大脑中枢之地。
  外灵想要侵占的地方。
  泥丸宫若是易主,他的下场便是神魂俱灭,这副身躯将成为外灵栖息的躯壳。
  李晏清对面,同样有某种东西凝聚成形,看起来,也像是一个人,但是只有一个轮廓,没有五官,就像是用面泥捏成的人。
  它的体型要比李晏清更大,更强壮,二者对比,仿佛稚童和成年人。
  李晏清横眉冷对,抬起一根手指点向对面,叱喝道:“我的身体,也是你敢打心思的,赶紧给我滚,否则今日定要你有来无回!”
  此时此刻的李晏清,很狂。
  这是颜姑娘传授的经验,面对外灵,唯有比它更嚣张,更疯狂,更凶残,方有战胜的可能。
  胆怯,退让,会被它吃得连渣都不剩。
  那张光秃秃没有五官的脸上,突然裂开一道豁口,占据小半张脸,裂到耳根子处,里面露出森白利齿,利齿之间牵连着涎夜。
  豁口两侧上扬,勾起诡异而疯狂邪笑。
  李晏清心头一紧,对方动了,四肢着地,如野兽一般狂奔而来。
  李晏清明白,他只能迎战,退无可退。
  少年腰盘发力,脚步游动,双臂展开,大开大合的祖二拳,打得虎虎生风,每一拳都裹挟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气势。
  这只外灵的进攻毫无章法,与野兽无异,但是力大无比,李晏清连续炮拳轰出,亦是无法将它砸开,被它成功近身缠绕住后,那张血盆大口猛然咬在少年的肩头,撕咬下一大片血肉。
  剧烈的痛楚险些使得李晏清晕厥过去,这些血肉看似是假的,其实不然,乃是李晏清神魂所化,神魂被撕裂的痛苦,尤甚肉身遭受创伤百倍。
  少年口鼻间难以抑制地发出嘶吼,身体剧烈抖动,汗落如雨。
  这些情况也显现在少年的真身之上。
  李家祖宅,堂屋外头的屋檐下。
  一袭白衣仿佛凭空而现,出现在少年身侧,李二和李小妹比她还要先到,兄妹三人打小就心有灵犀,大哥遭遇危险,李二和李小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
  外灵?
  通过大哥眼下的状况,再加上张老先生早前和颜姑娘前日的提醒,李二和李小妹已然明白是什么情况。
  李二神色凝重,双拳紧握,脸上满是担忧。
  李小妹看见大哥如此痛苦,眼泪早已决堤,却不敢哭出声,生怕打扰到大哥迎战。
  颜昭韫表情看似平静,实则秋水翦瞳中亦是有股担忧,白衣少女左右看去,仿佛能看见李二和李小妹似的,轻声道:“他遭了外灵,第一次尤为凶险,不仅面临力量上的对抗,也是一场心态和意志层面的博弈。”
  顿了顿,颜昭韫带着几分凝重说道:“不能输,这是真正的生死之战,输了就是神魂俱灭,哪怕后面他还能站起来,也绝对不再是你们的大哥了。”
  李二双手颤抖。
  李小妹如水洗的脸上,脸色苍白如鬼。
  颜昭韫又道:“你们难道不能帮到他吗?不管你们自以为处于何种状态,你们共用一具身体这是事实,按理说他的泥丸宫外人无法进去,但是你们应该可以的才对。若是有你们帮忙,你们兄妹齐心协力,度过这场危机的可能性肯定要大得多。”
  颜昭韫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无论李晏清如何解释,她仍然觉得李宴清拥有三重人格,只不过一主两侧,十分明显,也很和谐。
  既然三重人格都是自己,那自己进入自己的身体,能存在什么困难?
  虽然前日两人聊天时,李晏清告诉她,他们兄妹确实可以共用身体,只不过共用的方式是轮流,兄妹三人从未试过一起待在体内。
  颜昭韫觉得没有试过,不代表就不行。
  某些行为习惯如果从小养成,天长日久后,我们总会觉得理所当然,本应该如此,往往甚至都没有思考过还能做出改变,比如左撇子。
  左撇子能有右手握筷子吗?
  显然是可以的。
  只是没什么人想着去改变而已,潜意识里以为自己左手更有力,更灵活,就理应用左手握筷子。
  另外,颜昭韫也是在担心,缺失两重人格的李晏清,局面会更加不利。
  对于多重人格这种事情,颜昭韫实在不甚了解,过去只在书籍里见过,在她看来,这三重人格应该每一重,都会占据身体的一部分神魂。
  李二突然正色道:“小妹,颜姑娘说得对,以往我们都不愿意挤到一块儿,打心眼里就觉得不可能的样子,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李小妹用力擦了擦眼泪,“试试?”
  李二没有再说什么,牵起小妹的手,但凡有一丝可能帮到大哥,就必须尝试。再者说,这未必就是帮大哥,兴许也是救他们自己。
  兄妹二人手牵手,望着盘腿坐在地上,气息紊乱,表情痛苦,但是脸上仍然充满刚毅的大哥,一起冲撞过去……
  泥丸宫的灰蒙空间里。
  李晏清眼下的状态十分不好,浑身鲜血淋漓,失去了小半副躯体,骨骼尽露,模样凄惨而恐怖。
  不过这只外灵也算不上舒坦,少了一条胳膊和腿,头也被少年砸瘪,如充气不满的皮筏子。
  战斗早已没了章法,少年残破的身躯也不足以支撑打出习得的拳法,他亦是变成了野兽,只剩下最原始的血腥厮杀,身体上还能利用的任何部件,都是武器。
  牙齿、指甲、裸露的骨头、断裂的肠子……
  他的身体自然不容旁人侵占。
  再者说,这具身体牵涉的很可能还不是他一个人的命。
  绝对不能输掉!
  哪怕战斗到只剩下一颗牙齿,他也要咬死这只外灵!
  “大哥!”耳畔突然传来声音,少年蓦然一惊,外灵亦是一惊。
  啪嗒!
  光鞭犹如闪电,伴随着雷鸣,划破灰蒙天空,李二怒气冲天,“跑?让你跑了,老子就不信李!”
  李小妹面对如此血腥的场景,破天荒的没有哭,在二哥拘魂鞭得手的那一刻,面相娇柔温婉的少女,闭着眼睛冲过去,扑抓住外灵,绝不给它再伤害大哥半分的机会,猛然一口咬下!
  李晏清惊呆了。
  怎么进来的?
  外灵的状况虽然比李晏清好上一些,但是双方拼成这样,其实也是强弩之末,能不能对付李小妹都得两说,哪里能招架住满血状态的李二?
  而且阴阳家的拘魂鞭,似乎对它有某种克制效果。
  李家兄妹暂时不知道的是,世间有两条体系的修行者,相对而言没有那么惧怕外灵,一个是医家,一个就是阴阳家。
  这两条修行体系,一路修行下去,会和灵界产生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李二望着明明没有五官,却显得无比惊悚的外灵,狞笑道:“好啦小妹,别咬了,交给我,你去看看大哥。”
  这玩意儿就应该让他来收拾。
  打哪儿冒出来的不晓得,像鬼又不像鬼,但本质上还是一道魂体。
  李二从不否认他是一个报复心极强的人,大哥正直归正直,但是绝不迂腐,对于人都不是的害人精,可生不出怜悯之心,所以李二瞅了瞅大哥的伤势,开始了一场百倍奉还的疯狂报复。M.biQuge.biZ
  侧方,李小妹跪坐在李晏清身旁,望着大哥惨不忍睹的模样,眼泪哗啦啦往下掉,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晏清艰难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壳,“别哭啦,傻瓜,这又不是真的身体,要不然我早就嗝屁了。”
  李小妹破涕为笑,问了声“大哥,你痛不痛”?
  李晏清嗦着凉气,柔和一笑,“没事,就一点。”
  李二可不信,身为阴阳家,一个即将修行圆满的九品阴阳先生,对于神魂的了解世间没有多少人可以比拟。
  拘魂鞭紧紧束缚住外灵,绝对不给它跑路的机会,顶端化作一根锋锐长矛,好似穿针引线一般,极速在外灵身上穿梭着。
  三刀九洞的酷刑算什么,阴柔少年觉得自己这手杰作,比之万箭穿心,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后,外灵身上已然无处“下针”,整个身体都透了,化作点点晶莹,弥散于这片灰蒙空间之中。
  与此同时,李晏清残破的身躯瞬间恢复如初,而且身形拔高不少,体型也变得更为壮实。
  李二啧啧称奇,咧嘴一笑道:“大哥,敢情这外灵之祸,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只要干掉它们,自身神魂就会壮大,好处多多啊,以后应对外灵也会轻松不少。”
  “对啦。”忽然想到什么,李二郁闷道:“为啥我没有遭遇外灵?”
  其他修行者巴不得一辈子不遭遇外灵,他倒好,惦记上了。
  李小妹看见大哥因祸得福,心情不错,做了个鬼脸道:“因为你凶。”
  少女觉得这外灵也是欺负人的,就敢欺负大哥这样的好人,却不敢打二哥这样的恶人的主意。
  李二更加郁闷,“那我改改?”
  假装改改,引诱外灵过来,嗯,是个好主意。
  李晏清思忖少许后,觉得或许有两重缘故,其一,二弟冥想修行时,通常没有借用他的身体。
  外灵的目标显然就是身体,既然连身体都没有,那还抢个啥?
  其二,阴阳家的手段似乎克制外灵,怕是多少有些忌惮。
  李晏清问道:“你们还没说你们怎么进来的呢。”
  李小妹嘻嘻一笑,“得感谢颜姑娘。”
  李晏清问道:“她在外头?”
  李小妹点头道:“就在你身边,颜姑娘面冷心热,其实挺担心的。”
  李晏清沉默,半晌后招招手,示意李二和李小妹一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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