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边疆
雪停了。
这场连续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雪终于停了，不知道会停多久，可能是一天，可能是一周，也可能马上就会继续下。
无论如何，雪终于停了。
仰望着没有被鹅毛般大雪覆盖的天空，白济格面向太阳，微微皱起了眉。
这阳光没有冰雪的遮挡，有些过于刺眼了。
离开宗门数月，仅靠步行，他终于到了这座边疆。
作为随行医师，他本应直接去军队报道的，但那毕竟是上面的意思。
白济格本人并不着急，或者说，他不想那么急。
一路上最不缺的，就是被各种伤病所困的民众。
本以为到了这座人类控制的城池，状况会好一些，但事态远远超出自己的意料……
不过刚刚进城，就看到一个士兵样子的人抬着另一个正在无力抽搐的士兵，那被抬着的士兵被炸断了双腿，还好没伤到腰，但自胯以下便什么都没有了，一时半会不处理，也是小命不保。
“老二！挺住！千万挺住，大哥马上就去带你找医生，咱不打了，咱不打这他娘的仗了，等治好了你咱就回家！”
那架着他的士兵不准痕迹的摸了摸眼泪，那饱经风霜的脸被憋的通红，一个坚毅的汉子，生生为了兄弟流下了泪。
“嘿……嘿，算了吧，大哥，我不行啦。”
那被架着的士兵两眼无神，仿佛已经失去了痛觉，浑不顾自己被斩断的双腿，露出了凄惨的笑容。
“等……等我死了，你就去军需处把我抚恤金给领了，好好……好好活着，带我那份，回家孝敬，孝敬咱……”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软软的瘫在了汉子怀里，再没了声息。
“老二啊！”
汉子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抱头痛哭，那哭声撕心裂肺，如要穿透云霄。
白济格出神的看了看他，最终还是扭过头，拉低帽檐走了。
他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断了腿的士兵活不久，二人身上的泥尘与风霜，一看就是从前线硬拽下来的，能活着走到这里已经是奇迹，别说是这城里的医馆，就算是他也救不下那个人。
即便已经知道事情的结果，他还是站在原地看完了全程，或许是对这两位士兵的尊重，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
年纪大了，总是看不得这些。
白济格拉低了帽檐，行走在大街上，这样的人并非是个例，行走在大街之上，时不时便会听到这样令人叹气的声音。
他决定再看一天。
找到了巷尾一家偏僻的小旅馆，虽然地方不大，但还算干净。
“劳驾，还有房间吗？”
抖掉身上的落雪再踏入房间，门口的老板娘似乎有些慌张。
没有小二，这个年头，上哪去找小二。
“房间倒是刚空出来一间……只是。”
“刚死了人？”
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白济格叹了一声。
能空出来的房间，还有什么理由呢？
“……正是。”
老板娘低着头，神色间也有些哀伤。
“是隔壁的老李头，都六十多岁了，被强制征兵过去，在战场上被瑞种砍了一刀，肋骨都断了，才放回来修养……”
“老李儿女都死在战场上，邻里街坊几个照顾着也没什么办法，今早上刚走的……对不住您，说了这些。”
她以袖子抹了抹眼泪。
“战争害人啊。”
白济格这些天内，不知道第几次说出了这句话。
人，非人，真的非要打个你死我活，才算完吗？
“麻烦您了，就这间房吧。”
“不麻烦……唉，我看公子也非常人，可要小心些，这些日子前线伤亡惨重，官兵们都跟疯了一样抓人，不管是不是本地人，只要是武者都会被抓到前线去……”
“我知道。”
白济格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他正是为此而来。
但如今看来，他却有些犹豫了。
自己所救的，真的是自己想救的人吗？自己所为的，真的是自己欲行之事吗？
老板娘从柜台后走出来，她穿着长长的袍子盖住了手脚，头发留的极长，在头上挽了个发髻。
二人走到了楼上，白济格就站在门口，看着老板娘整理房间内被弄乱的设施。
光是凭那些痕迹，他仿佛能看到一个捂着胸口的老人，在那张床上缓缓流逝着生命。
“前线还在打……一点都不消停。”
身边的房间内有个年纪不小的老爷子走出来，他并无灵力波动，只是个住在这里的普通租户。
“听说这些天打的越来越凶了。”
“可不是？唉，大家无冤无仇的，干嘛非要打呢……”
老头应着白济格的回答，说出了在某些人耳中听起来可能有些大逆不道的话。
老板娘赶紧转过身，带着紧张的眼神看了白济格一眼，急促低声道：“老王，你酒喝多了吧，什么话都敢说？”
“本来就是，我说这些怎么了？”
那老王头突然就激动起来。
“人和亚人有什么不一样，光是因为种族不一样就要往死里掐，跟畜生有什么不同？”
“老王！”
老板娘赶紧走上来，将那喝的有些多的老爷子推回了自己的房间。
“客官，您可万万不要和别人说，老王他在战场上丢了孙子，本来就……”
“我明白。”
白济格打断了她，点了点头。
“我都明白。”
那老板娘张了张嘴，最终想说的话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谁都不想打……谁想打。”
“几十年的老邻居，一个个的，要么是被迫上了战场，要么是亲人上了战场，到最后，家都被官兵收了，只能住在我这。”
“谁想有怨言啊，这样子。谁不能有怨言啊？”
“客官啊，我也不清楚你来这是做什么的，但若是是事情办完，就快走吧。”
“这城里不安全，不管去哪，总比被那些人抓去了前线好……”
“我知道。”
白济格点了点头，神情中有些不明的意味。
这战争，这不明所以的战争，这伤痕累累的战争。
这他妈的——该死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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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连续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雪终于停了，不知道会停多久，可能是一天，可能是一周，也可能马上就会继续下。
无论如何，雪终于停了。
仰望着没有被鹅毛般大雪覆盖的天空，白济格面向太阳，微微皱起了眉。
这阳光没有冰雪的遮挡，有些过于刺眼了。
离开宗门数月，仅靠步行，他终于到了这座边疆。
作为随行医师，他本应直接去军队报道的，但那毕竟是上面的意思。
白济格本人并不着急，或者说，他不想那么急。
一路上最不缺的，就是被各种伤病所困的民众。
本以为到了这座人类控制的城池，状况会好一些，但事态远远超出自己的意料……
不过刚刚进城，就看到一个士兵样子的人抬着另一个正在无力抽搐的士兵，那被抬着的士兵被炸断了双腿，还好没伤到腰，但自胯以下便什么都没有了，一时半会不处理，也是小命不保。
“老二！挺住！千万挺住，大哥马上就去带你找医生，咱不打了，咱不打这他娘的仗了，等治好了你咱就回家！”
那架着他的士兵不准痕迹的摸了摸眼泪，那饱经风霜的脸被憋的通红，一个坚毅的汉子，生生为了兄弟流下了泪。
“嘿……嘿，算了吧，大哥，我不行啦。”
那被架着的士兵两眼无神，仿佛已经失去了痛觉，浑不顾自己被斩断的双腿，露出了凄惨的笑容。
“等……等我死了，你就去军需处把我抚恤金给领了，好好……好好活着，带我那份，回家孝敬，孝敬咱……”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软软的瘫在了汉子怀里，再没了声息。
“老二啊！”
汉子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抱头痛哭，那哭声撕心裂肺，如要穿透云霄。
白济格出神的看了看他，最终还是扭过头，拉低帽檐走了。
他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断了腿的士兵活不久，二人身上的泥尘与风霜，一看就是从前线硬拽下来的，能活着走到这里已经是奇迹，别说是这城里的医馆，就算是他也救不下那个人。
即便已经知道事情的结果，他还是站在原地看完了全程，或许是对这两位士兵的尊重，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
年纪大了，总是看不得这些。
白济格拉低了帽檐，行走在大街上，这样的人并非是个例，行走在大街之上，时不时便会听到这样令人叹气的声音。
他决定再看一天。
找到了巷尾一家偏僻的小旅馆，虽然地方不大，但还算干净。
“劳驾，还有房间吗？”
抖掉身上的落雪再踏入房间，门口的老板娘似乎有些慌张。
没有小二，这个年头，上哪去找小二。
“房间倒是刚空出来一间……只是。”
“刚死了人？”
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白济格叹了一声。
能空出来的房间，还有什么理由呢？
“……正是。”
老板娘低着头，神色间也有些哀伤。
“是隔壁的老李头，都六十多岁了，被强制征兵过去，在战场上被瑞种砍了一刀，肋骨都断了，才放回来修养……”
“老李儿女都死在战场上，邻里街坊几个照顾着也没什么办法，今早上刚走的……对不住您，说了这些。”
她以袖子抹了抹眼泪。
“战争害人啊。”
白济格这些天内，不知道第几次说出了这句话。
人，非人，真的非要打个你死我活，才算完吗？
“麻烦您了，就这间房吧。”
“不麻烦……唉，我看公子也非常人，可要小心些，这些日子前线伤亡惨重，官兵们都跟疯了一样抓人，不管是不是本地人，只要是武者都会被抓到前线去……”
“我知道。”
白济格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他正是为此而来。
但如今看来，他却有些犹豫了。
自己所救的，真的是自己想救的人吗？自己所为的，真的是自己欲行之事吗？
老板娘从柜台后走出来，她穿着长长的袍子盖住了手脚，头发留的极长，在头上挽了个发髻。
二人走到了楼上，白济格就站在门口，看着老板娘整理房间内被弄乱的设施。
光是凭那些痕迹，他仿佛能看到一个捂着胸口的老人，在那张床上缓缓流逝着生命。
“前线还在打……一点都不消停。”
身边的房间内有个年纪不小的老爷子走出来，他并无灵力波动，只是个住在这里的普通租户。
“听说这些天打的越来越凶了。”
“可不是？唉，大家无冤无仇的，干嘛非要打呢……”
老头应着白济格的回答，说出了在某些人耳中听起来可能有些大逆不道的话。
老板娘赶紧转过身，带着紧张的眼神看了白济格一眼，急促低声道：“老王，你酒喝多了吧，什么话都敢说？”
“本来就是，我说这些怎么了？”
那老王头突然就激动起来。
“人和亚人有什么不一样，光是因为种族不一样就要往死里掐，跟畜生有什么不同？”
“老王！”
老板娘赶紧走上来，将那喝的有些多的老爷子推回了自己的房间。
“客官，您可万万不要和别人说，老王他在战场上丢了孙子，本来就……”
“我明白。”
白济格打断了她，点了点头。
“我都明白。”
那老板娘张了张嘴，最终想说的话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谁都不想打……谁想打。”
“几十年的老邻居，一个个的，要么是被迫上了战场，要么是亲人上了战场，到最后，家都被官兵收了，只能住在我这。”
“谁想有怨言啊，这样子。谁不能有怨言啊？”
“客官啊，我也不清楚你来这是做什么的，但若是是事情办完，就快走吧。”
“这城里不安全，不管去哪，总比被那些人抓去了前线好……”
“我知道。”
白济格点了点头，神情中有些不明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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