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上达天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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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
  十月十四,京都洛阳,大雨。
  一匹快马卷风雨在长街上奔行,直达执天司府门外。
  马上蓑衣客轻身而落,对守门公差亮明令牌,入门求见司丞大人。
  此刻,赵司丞正在后堂, 与观天司台议事。
  听闻是‘雷鸣呈交的公文’,立即照见。
  蓑衣客见官行一礼,怀中取一方公文匣呈上。
  匣盒一掌长宽,上面贴着黄纸封条,代表王法加持。
  封条上朱砂红趣÷阁写着【急急如律令】,是为加急文书,需在一定时辰内送达,延误私启封条,都要治罪。
  赵司丞观封条未动, 只是浸入雨水,对蓑衣公人问:“雷鸣现在何处?”
  蓑衣客抱拳回话:“雷大人在开封府,其马劳累,不能奔行,故交与在下送来。”
  司丞点头,让一旁司差领他去外堂歇息用茶,亲手揭开王法封条,见里面装着三册‘交功文书’。
  观天司台端茶转身回避,虽说二司之间如同连襟,但涉及到呈交天子的文书,还是要避耳目。
  就在他背身用茶之时,赵司丞口中暗念咒语,手指凝光抹在三册文书上。
  霎时文书封面法破,此法乃防止鬼神窥视, 只要其神念探入,便会引动上面法术, 文书将焚毁。
  半盏茶后,堂外雨势减缓。
  赵司丞明眸雪亮,合上手中最后一道公文,对门口的观天司台道:“临安无忧了。”
  “我要觐见天子,尽快呈上此文,天家必定欣喜!”
  堂门前观天司台回眸,见赵司丞神清气爽,思问:“临安变数是人是物,有利无利?”
  “是人,且有利!”
  赵司丞简言回答,于脑海构想一位君子形象,收拾文书入匣道:“等见了天子,交上公文后在于你说。”
  司台点头不再探问。
  赵司丞的回答已让他心中放宽,可以安心主持明天的‘下元罗天大醮’。
  不多时,一架马车驶出执天司,奔往北方皇宫,天家府邸。
  ……
  皇宫东园,暖阁。
  亭阁建于水榭之上,四面门窗镶嵌琉璃。
  其内三丈见方, 炭火熏烤的暖气如春, 清雅的香气沁人心脾, 周围陈设不多, 简单明亮。
  中间吊起一帘白纱帐,见里面一青年一老者下棋对弈。
  那青年身着宽襟儒服,束发不戴冠,看似寒门儒生,却是当今天子。
  老者身着素篮道袍,高挽牛心发纂,亦无冠带,如山中无名老道。
  但其道号名满神州,小道见了扣头,高道见礼行礼,乃太和山罗真人。
  账外,只有一个大太监踹手闭目养神,纹丝不动,是为天家心腹。
  “以仙家所见,我有几年可用?”
  天子轻声轻语,落子问话。
  真人捏棋子思量,观天子面说:“长则三年五载,短则一年不到。”
  “气运消长,难料难断。以贫道愚见,临安灾象变数,乃国运之所在。”
  “传国玉玺乃造化神器,其夜发紫霞祥瑞,与临安之变必有关联。”
  “那方瘟疫若得化解,则有利于国运,有利于天家。”
  “可为天家争取三年五载,若变数不能解瘟,寒冬之时将会有民变兵变。”
  “明年,即是大争之世!”
  啪,真人一子落下。
  赵天子垂目观棋,二十几岁的面颊略带青须,迟缓道:“天数有变,神器更易,此乃古之常理。”
  “我即使为末帝,也要尽心施仁道。”
  “天家仁厚。君子不问天命,不畏天命,只要把握当时,诸事可以解,只看如何运筹帷幄。”
  罗真人笑说请君落子。
  天子捏白子,寻位置道:“言之有理。”
  “我闻江湖上出现莲花教众,在扬州、临海一带广收教徒,其众已过万……”
  “仙家可识得那教主?”
  真人道:“莲花教为罗教分支,拜莲花老母,自前朝便有。其教主道号‘青莲’,是位坤道女修,道行不浅。他们要做乱?”
  天子说:“未曾查实他等有谋反之意。我只是见其众广大,有心将其诏安。”
  “仙家何时见到那青莲教主,可代我告知一声,只要是善道,我朝不会干预。”
  一老一青帘内谈论诏安‘莲花教’之事。
  帘外大太监睁开眼,见暖阁门口有小太监捧着黄纸公文匣,便知乃重要机密来了。
  他挥手让小太监退到门旁,走出去询问公文何来。
  小太监细语说:“是执天司赵大人亲自送来,他在偏殿候召,说公文乃表临安之事。”
  大太监一听开盖查验,见无机关暗器,端匣子回暖阁。
  天家与真人还在叙谈,他不敢插言说话,双手奉匣立外等着。
  罗真人明眸看到帘外太监手中匣子,提醒天子:“君家公事到了。”
  话出口,大太监即入帘账,上呈道:“执天司丞亲自送来,事关临安变数。”
  赵天家闻听,安定的心生出一丝急切,接过册子便观读,慢慢的沉入其中。
  一连三册读罢,天子眼眸光彩,口中念出‘刘世才’三字名,君面显笑。
  真人和太监耳闻此名,各有琢磨。
  赵天家回神,对心腹太监道:“让堂兄在偏殿稍待,我与真人小谈几句便去。”
  “喏。”
  大太监领旨出去。
  罗真人笑问:“天家所念之人,莫非就是‘临安变数’?”
  赵天家心神愉悦道:“这位君子解了我燃眉之急。临安不但变了,而且否极泰来。”
  “皆因他出谋划策,相助知县治疫消灾。”
  “儒门出此君子,乃文道之幸,天下之幸。”
  罗真人笑颜补充:“这也是天家之幸。此人能够扭转灾象,必定应运而生,于国有利。”
  “贫道不耽误天家国事。告辞。”
  话落,稽首一礼,合袖后化作清气散出纱帐,于门口气聚成形,挥拂尘避风雨,飞身遁入虚空,去了龙门山上清宫。
  赵天家步出暖阁目送,拥一身清风雨气,君心安然。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临安刘府。
  刘彦亦在书屋门前望天,享清风雨气。
  不同于洛阳急雨,江南之雨很柔,细细雨丝潲在青瓦,拉成一线珠帘垂落。
  他两手垂袖,就这样立身仰望,心窍却在时刻闪烁明光。
  此时神思脑海,有两个刘世才对面盘坐。
  一个文士貌,一个书生貌,一个是跳脱胎中迷的穿越者,一个是此身孕育出的胎性本相。
  刘彦此刻所处的心境,便是庄子所言‘用心如镜’。
  须通达‘明心见性’,方能‘用心如镜’,并且还要巧用一种‘心法’。
  这心法乃胥君昨夜所传,名为‘明镜法’。
  胥君传授此法与刘彦,是叫他以后每日‘明镜照心’,如此方知‘胎性之变化’。
  经过这三日听讲,刘彦已然通了【仁】字之意。
  昨夜一更睡梦中,他忽见胎性起明光,就如昔日心窍文光一闪,之后便寻不见了。
  刘彦二更去西湖,见胥君、相君说明此事。
  两位湖主相视而笑,恭喜他本性见仁德。
  那明光乃德性之光,发光则表明有德之人。
  日后不断的德性,其光则越发显现,甚至浮于脑后、脑上、印堂,鬼神一眼可见。
  此刻,刘彦神思照镜,与胎性本相对视。
  他见‘书生’眉心一点莹然,指点道:“我以前嫌弃你愚直,使我用心不全。”
  “如今方知,大道有缺,无暇必毁。”
  “请回。”
  他敛袖一招手,对面‘书生本相’化作一点明辉,合入神魂之中。
  思想之外,微风向面。
  一滴雨点落在他眉心处,胎光、文光、仁光三重晕染开,似一粒宝珠镶嵌于印堂穴。
  正房出来的阿九一眼看到,欢喜飘来公子前,仰面观看:“公子德性修成了?”
  刘彦微笑相视,说:“距离成仁、成德还差十万八千里。”
  “昔日胥先生六丈仁者之气,尚不敢称‘有成’。”
  “我连仁气都没养出来,岂敢与娘子欺心?”
  “我只是懂了仁意,养出仁性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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