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武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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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场中,见众人已被吊起了胃口,苏问也是抓紧时间,趁热打铁的往下说。
  “不想武松还有这等名声!”
  听完店家话语,武松举起空碗,笑道:“那还能不能给酒吃?”
  “英雄不同凡人,自是吃得这酒!”
  店家说罢,赶忙为武松筛酒,筛满三大碗后,又回后厨切了两斤上好的熟牛肉端上桌来,言道:“这酒肉是一点心意,拜谢武英雄为阳谷百姓除去一害。”
  苏问说到这里,台下又是打趣起来。
  “这店家倒是会做人。”
  “是啊,一桌酒肉说送就送了。”
  “不像我们这的孟掌柜,来他书场好几回了,连碟茴香豆都不肯搭。”
  “得了吧,人酒肉送的是大英雄,你是个什么玩意,也不撒泡尿照照?”
  “哈哈!”
  台下众人调笑,气氛逐渐炒热起来。
  苏问也继续说道:“如此这般,店家筛酒,武松吃酒,海大的酒碗一连筛满了十八次,武松也一连吃了十八碗,如此,面上仍不见醉态,只一脸爽朗豪气!”
  “嚯!”
  “十八碗?”
  “好汉子,真海量!”
  “这莫不是酒坛子成了精?”
  “这酒量,啧啧,及得上大爷我八成功力了!”
  “那店家是何反应,怕是下巴都要惊掉了吧?”
  众人眉飞色舞,议论纷纷,已是初步沉浸于剧情之中。
  这是意料中事。
  无论古典小说,还是现代小说,根本的结构体系都是一样的,离不开“起承转合”四字,忽略掉时代性的差异,很多地方,很多道理都有相同共通之处。
  比如武松喝酒这一段,放在现代网络小说里,就是经典的装X打脸剧情。
  这种剧情很俗套,但俗套的原因是因为它经典。
  它能够有效的把握心理,给予读者满足,让读者带入主角,沉浸剧情。
  就如同现在,台下的人们,已将自己带入书中,幻想自己是那武松,在这号称三碗不过岗的酒家里,一连吃了他十八大碗酒,如此,那店家是何种神情?
  苏问一笑,继续说道:“那店家抱着空荡荡的酒坛呆立在一旁,望着半点醉态都不见的武松,震惊得连话都吐不出来了,实在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英雄。”
  “哈哈!”
  “叫他小看武松!”
  “这下子傻了吧?”
  “还三碗不过岗,本大爷我一连喝了十八碗,脸不红,气不喘!”
  台下众人听苏问讲述,想象那店家呆立震惊,说不出话的模样,感觉就像在闷热的三伏天里,灌下一大碗冰凉凉的井水,那叫一个舒爽,那叫一个畅快。
  苏问也和众人一样舒爽,一样畅快,因为书山学海之中的灵韵终是从零转为了一,并且还在不断变动,不断增长。
  他终于收获了灵韵!
  灵韵灵韵,百灵之神韵,岂是简单能够收获的?
  必须要说到众人心中,引起众人的情感共鸣,才能收获众人的灵韵。
  所以,书的内容很重要,说书人的技巧也很重要,那种毫无感情的棒读式说法是很难收获灵韵的,必须要声情并茂,用自己的声音将众人带入书的世界。
  苏问现在才勉强做到这一点,并且靠的多是书中新奇的内容,而非说书人的技巧。
  自己的说书之路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苏问暗暗感叹一声,再继续向众人说道:“打趣过店家之后,武松也不再逗留,起身提过包袱就向店外走去。”
  见此,那店家才惊醒回神,赶忙追出店外:“武英雄,快回来!”
  “嗯?”
  武松停步,回过头来:“店家还有何事,可是少了你酒钱?”
  “英雄哪里话,这酒肉本就是赠予英雄的,哪里有少钱之说。”
  店家赶上前来,向武松说道:“只是官司榜文,前方景阳冈上,有只吊睛白额大虫出没,已害了二三十条大汉性命,其中还有几个猎户好手,连县尊都惊动了,张榜发文拿此大虫,并告诫前后来往之人,须得二三十人结伴才能过岗!”
  “吊睛白额大虫?”
  “何为吊睛白额大虫?”
  “大虫虎也,这吊睛白额大虫……?”
  听此,台下众人大半不解。
  苏问轻笑解释道:“虫分有五类,禽为羽虫,兽为毛虫,龟为甲虫,鱼尾鳞虫,人为倮虫,大有长之意,因而大虫者,为百兽之长,山中猛虎是也!”
  “还有这等说法?”
  “以前只知大虫是猛虎,不想里边还有这些门道。”
  “果然听书能长见识!”
  众人了然,又生疑惑:“那吊睛白额大虫又是何意?”
  苏问笑道:“诸位可见过猛虎,那猛虎两眼狞然,如一对灯笼吊挂,是为吊睛,眼眉与额台毛发雪白,纹路分明,是为白额,如此,便是吊睛白额大虫!”
  “原来如此!”
  “吊睛白额大虫,一听就凶猛得很啊!”
  “不然如何伤得了二三十条大汉的性命?”
  “接下来呢,武松如何反应?”
  众人在台下抻着脖子,望着台上的苏问,已是有几分急不可待。
  苏问也没有吊众人胃口,继续说道:“那店家说得甚是吓人,但武松艺高人胆大,浑然不在意,大笑说道:若是冈上真有大虫,今日便叫它识得武松!”
  说罢,武松转身便走,直上岗去!
  ……
  这里苏问又做了一点删改。
  武松,虽然是水浒传中的高人气角色,梁山那一票土匪强盗里少有称得上是英雄的人物,但他也不是完美的,景阳冈打虎之前,他根本称不上英雄,只能算是个混混。
  他的个性暴躁,喜好与人争勇斗狠,出场时便说他醉酒行凶,将同乡一人打死,之后敢做却不敢当,怕吃官司,背井离乡,逃到柴进柴大官人的府上躲避。
  这完全就是混混的做法,怎么也和英雄扯不上关系。
  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武松住进柴府之后,同柴进府上的其他庄客相处得很不好,根本不能得到这些庄客的尊重,就连柴进本人对他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离开柴进府后,景阳冈打虎前,他在酒家时的表现,也让人感觉很不对味。
  酒家跟他说景阳冈有虎,他不仅不信,还说酒家故意吓他,想要留他住店,夜间谋财害命。
  这话听得酒家甚是恼怒,因此也回声讥讽武松,说他看过榜文之后,必定不敢过岗,到时候还要回来投住酒店。
  如果只是这样好心当做驴肝肺也就算了,偏偏武松去到景阳冈前,见那官府张贴的榜文,知道景阳冈上真的有虎之后,他……怕了!
  没错,武松怕了,还准备转头回去住店,但又想到店家之前的话,认为自己这样回去很没有面子,定然会被那店家耻笑,所以才把心一横,上了那景阳冈。
  前勇后怯,这哪儿是什么英雄豪杰啊?
  所以,景阳冈打虎之前的武松,只能算是混混一类的角色,甚至在打虎过程中表现得也不算好,打虎的时候心惊胆怯,手忙脚乱,打完之后心有余悸,手疏脚软,两个身穿虎皮的猎户赶过来的时候,还把他吓了一跳,惊叫我今番死也。
  说实话,这是很真实的反应,很真实的描写,武松的出身环境,有这样的性格脾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遇见猛虎,心中恐惧,这样的反应也合乎情理。
  但有的时候合理并不一定合适。
  网络小说界有一句行话,叫做:“贵在真实也跪在真实!”
  没错,小说需要真实性,合理性,真实合理的剧情能让一本小说更加优秀。
  但这并不是小说的根本,小说的根本是艺术创作,趣味阅读,而不是记录现实,就是真实事件改编的小说,也要加入一定程度的艺术创作,这样小说才有趣味性,阅读性。
  追求绝对的真实,那还看什么小说,看看自己的生活不好吗,不比什么小说都真实?
  真实,并不是读者的核心追求!
  一些作者却不明白这一点,一味的追求真实,最后也跪在真实。
  读者看小说追求的是什么?
  是趣味!
  不管这个趣味是什么,你都要让读者有阅读的趣味收获。
  喜剧的喜,悲剧的悲,这些都是阅读的趣味,也是小说的核心,真实性合理性只是边角,从来只有凸显核心,牺牲边角,哪有凸显边角,掩盖核心的道理?
  既然如此,水浒原文为什么还要这样描写武松的,是施耐庵不知道怎么写小说吗?
  当然不是。
  施耐庵这样描写前期的武松,是想要为武松塑造一个成长的过程,同时也是为梁山好汉与武松的结局埋下伏趣÷阁,这同样有相当的艺术性与趣味性,并不完全是跪在真实,文青病发。
  但施耐庵是施耐庵,苏问是苏问。
  他不需要一个从小混混逐步成长,先为英雄豪杰,后又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的武松。
  他需要的是一个猛男,一个豪情万千,胆大心细,临危不乱,勇猛无敌的超级猛男。
  如果说施耐庵的武松,其核心是悲,那苏问的武松,其核心就是爽,要多勇有多勇,要多强有多强,怎么爽快怎么来,怎么舒服怎么写。
  前者寓意深远,后者……让人很爽?
  没错,就是让人很爽!
  观众不爽,苏问的灵韵哪来?
  这样的修改,既能强化武松,又能取悦观众,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艺术性……有这样的外挂在手,苏问要是还在意什么艺术性,那只能说明他的脑子被驴踢了。
  苏问的脑子显然没有和驴蹄子做过这样的亲密接触,所以对武松的性格他做了一点修改,让这位武家二郎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英雄,大豪杰。
  心性的改变对一个人的影响不用多说,苏问做的这点删改,可以说从根本上强化了武松。
  如此,灵韵的消耗可想而知,刚刚三碗不过岗的收获转眼就搭进去了大半。
  但苏问并不后悔,因为多年的扑街经历教会了他一个道理——身为作者如果你给观众喂X,那就别怪观众对你这个作者动刀!
  武松的英雄形象绝对不能崩塌,否则,台下的观众绝对会用现实教他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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