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这个年轻人很不讲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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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邈是魏国政坛界的治世能臣、重臣。
  当年随魏武帝曹操治理天下的众多能臣中,荀彧、荀攸、张既等早已过世,钟繇也于今年亡故,至今仍旧活跃在朝堂上的老资格能臣,只剩他与陈群二人。
  这份资历,在魏国朝堂上无人能及。徐邈自己也清楚,不过在自豪之余,平日里也多少有些蹉叹。
  感慨人生无常。
  七年前,原凉州刺史张既病逝后,没过多久徐邈便被任为凉州刺史,自此扎根大西北,再没有回过中原。
  当时正值刘备兵败夷陵而亡,蜀汉的地盘由23个郡急剧缩水到13个郡,川中风雨飘摇,蜀汉几欲亡国。
  考虑到蜀汉已不足为虑,魏国战略重心随之东移。
  徐邈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在凉州刺史任上,安安稳稳干到退隐,为后辈子孙铺设出一条前程似锦的光明大道。
  但万万没想到,诸葛亮竟然在短短七年内,把蜀汉从垂死边缘给拉了过来。
  不但拉了回来,甚至更胜以往。
  一想到自己年近六十,还要再次面临战场厮杀,再次面对蜀汉发起的雷霆攻势,徐邈就满腔无奈。
  无奈归无奈,身为一方大员,徐邈并不会让消极情绪影响到自己肩负的职责,在得知张郃兵败之后,便立刻敞开府库,装备士卒。然后将留在城外的百姓悉数迁入城中,并将城外树木、房屋全部摧毁。
  坚壁清野,不给蜀军任何可用之材。
  徐邈深切地意识到,局势不一样。
  抛开魏国布置在陇右及关中的十万兵马不提,单论凉州兵力,如今魏国是处于绝对下风。
  马谡在羌地的兵马足有十万之众,其中有五万是精锐骑兵,另有五万是普通羌兵,而且,这五万普通羌兵只要穿上装备,就会立即成为善战的骑兵。
  而魏国在凉州的兵马是多少?
  只有九千!
  还分布在三个城池。
  一比十的兵力对比,让徐邈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心。
  他并不指望司马懿会来助他。
  司马懿也不敢轻易离开陇右。
  因为蜀国还有一个终极杀招没有动用。
  诸葛亮从五丈原退兵后,又在西县集结了超过十万兵马。
  其意不言自明。
  伺机出祁山,攻陇右五郡。
  如果算上马谡麾下的兵马,蜀汉已在魏国西线集结了超过二十万兵马!
  这样严峻的态势,司马懿根本不敢轻动,徐邈能做的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另外,让徐邈烦恼并不止这些,还有天气。
  西北的鬼天气比中原干燥很多,风沙格外大,每天口中都会不自觉吃进去很多沙尘。嘴唇时常干裂,几年下来脸颊被强烈的日光晒到黝红发紫。
  巡抚凉州时,总有人把他当成种地的老农。令人哭笑不得。
  看天色已晚,徐邈揉了揉被风吹得酸涩的双眼,收回视线,叹了口气。
  守是守不住的。
  除非陛下调更多的兵马过来。
  但现在的问题是,大魏兵马虽多,四周却皆是敌人,北有蠢蠢欲动的柯比能、东北有公孙渊、东南有孙权、西南有蜀汉,西北方向还有马谡。
  这些对手里,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正忧虑间,斥候快步来报,说马谡的兵马在城北二十里外扎下了营寨。
  “盯住他们的一举一动,但有异常,速来报我!”
  斥候躬身领命而去。
  ……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还在沉睡的徐邈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大人,不好了,蜀军攻城了!”
  “什么?!”徐邈腾一下从床上爬起,满脸难以置信。
  在他心里,早已断定马谡不敢攻城。
  四千兵马对三千兵马,马谡拿什么攻城?
  你连云梯都没有啊!
  徐邈着急忙慌穿上盔甲,来到城头,定睛望去。
  只看下面迎风招展的大纛上写着一個‘马’字。一群骑兵下了马,举着木盾,呐喊着朝北门逼近。
  他们没有云梯,也没有冲车。
  就那么大摇大摆冲了过来。
  然后在城下比划了几下,发现爬不上来,又灰溜溜退了回去。
  徐邈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身子不由自主前倾,胳膊肘枕在女墙上,脑海里快速分析起来。
  蜀军这是在干什么?攻城?不可能!没有云梯没有冲车,怎么攻城?飞上来吗?
  难道是笑死老夫,好继承老夫的家产?
  这个荒缪的猜测在徐邈脑海里一闪而过,迅速被否定。
  虽然不知道马谡麾下十万大兵去了何处,但很显然,目前马谡确实就三四千人马。那么……蜀军如此做到底为何?
  来回想了半天,除了使诈,再也想不出其他可能。
  魏国这几年对蜀汉的情报工作比较松懈,他对马谡的了解实在是有限,仅仅从之前几次短暂交锋中,得出了个“马谡善于使诈”的结论。
  不过无论如何,蜀军占据着绝对优势是铁一般的事实。那么徐邈就必须缩在城里,无论马谡如何挑衅,以不变应万变,不理会就是。
  想到这里,徐邈抬起头,环顾左右两名偏将,对他们摆摆手道:“你们谨守城池,敌军只要一靠近城池,你们就以弓箭施射。”
  两偏将连忙回道:“遵令。”
  “另,每隔半个时辰,需将城下蜀兵的动向报于我知晓。”
  “是,是,末将遵令。”
  把这些交代完,徐邈满意地点了点头,打算回府。
  忽听身侧一声急喝:“将军,快看!”
  徐邈连忙转身,顺着偏将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城外的蜀军阵型散乱,士兵们卷旗收刀,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
  马谡正叉着腰,手握一挂马鞭,一边狠狠抽打着一名偏将,一边大声斥喝,大嗓门隔着半里地都清晰可闻。
  啪――
  “本将命你攻城,你竟敢抗命不尊?”
  “啊――将军恕罪,没有云梯、冲车,末将实无能为力啊……”
  “那我不管,我命你立刻,马上攻城。三日之内若拿不下此城,本将拿你项上人头是问!”
  啪――
  “啊,将军饶命……”
  啪――
  “啊,将军轻点……”
  啪啪啪――
  “……”
  城上,两名偏将瞅了半天,犹豫着说:“大人,蜀兵军阵散乱,士无战心。我军若此刻出击,纵不能生擒马谡,亦能得一场大胜啊!”
  徐邈嘴角一撇,满脸不屑:“雕虫小技,休想瞒我!”
  话是这么说,其实徐邈心里也在犯嘀咕。
  按理说,马谡不该只有这种水准,拿出莽夫张飞曾经用过的拙劣计谋来糊弄他。
  这等骗小儿的把戏,连严颜那种武夫都骗不过,还想骗过他徐邈?
  闹呢!
  徐邈懒得看这种拙劣的表演,转身欲走。
  两个偏将忽然瞪大眼睛叫道:“大人快看!”
  又发生什么事了?
  徐邈连忙又转回身。
  只见蜀军军阵后方,七八个士兵从蜀军军阵最后方,分成四五个方向,倒拖着兵器,消失在旷野中。
  整个过程,只有后排的士兵知晓,但他们都没吭聲。
  位於前排的马谡,是不知道的。
  逃兵?
  徐邈蹙眉問道:“左右,可知这些士兵来自何处?”
  左右偏将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回道:“大人。末将观他们的盔甲、兵器、坐骑,像是武威游家和金城麴家的人马。”
  另一个偏将附和道:“对的,大人你看,麴家的马匹脖颈上都涂有红漆;而游家的头盔上通常不带头樱。”
  徐邈定睛细看,果如两位偏将所说,一切特征都对。
  也就是说,这支人马实际上是马谡在本地临时拼凑出来的?
  嘶~!
  此人胆子太大!
  既然麾下是一支这样的兵马,那出现逃兵就不足为奇了。
  思索间的功夫,又有几十个后排士兵悄摸摸离开军队,跑掉。
  徐邈忽然来了兴趣。
  想看看今天一天下去,马谡麾下士兵到底会跑掉多少。
  甚至,他脑袋里还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想法越来越清晰,怎么都遏制不住。
  冲下去,生擒马谡!
  但这个操作风险很大,因为马谡和老将赵云形影不离。
  赵云很能打。
  当年长坂坡……咳咳,那太久远了,就说十一年前的汉中之戰吧,赵云可是冲入千军万马救回黄忠的。
  所以,这个计划施行的前提是:赵云不在此间!
  徐邈连忙招手示意两名偏将靠近过来,压低声音问:“快看看,下面阵中可有赵云?”
  两个偏将眼珠瞪大,仔细搜寻了一遍,齐齐摇头。
  “大人,只有反贼戴凌和张休,张休正在挨打……此刻浑身是血,差不多已经只剩半条命了。”
  徐邈点点头,盯着城下不断卖弄鞭法的马谡,没有言语。
  他觉得事情太顺利了,有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再加上马谡这个年轻人向来不讲武德,逮住机会,不管老幼,那是真下死手。
  他深切的记得,上次被马谡骗出下辨城,险些烧死一幕。
  所以,不着急,先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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