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祈福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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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时四刻,从皇城而过的几条长街都被大魏朝的禁军们封锁。
  只在沿路最外围给百姓留下了一个看热闹的场地。
  今日是皇后娘娘去往国师大人的佛堂烧香礼佛,为大魏祈福的日子。
  每年一次的仪式,百姓们都知道,只是今年前去祈福的并不止皇后娘娘一人,后宫嫔妃,长公主殿下,当朝的几位郡主都一起前去。
  所以这次一路护送的大魏禁军高手也是相当的多。
  沿街而过,几乎每隔几丈距离就有一位身披银甲的将士当前巡视,森冷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围观欢呼的人群中,警惕中带着审视。
  而在常人看不到的暗影角落里,无数气息强大的身影静静潜伏,他们都是大魏朝秘密隐藏的真正高手,这一次出来大半,是负责这次祈福仪式的主要安保力量。
  各自的神识交织成密集的巨网,在皇后娘娘她们经过之前扫平一切可能会出现的危险和障碍。
  这次祈福的阵仗空前浩大,大魏朝后宫尽出,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所以就连那位三朝内府总管曹人往都亲自随凤驾而行。
  按理说太监跟着主子出行,往往都是要跟后面跑的,可曹人往不一样,他不仅不用跑,反而有自己的一辆马车,就在皇宫娘娘的凤驾后面吊着,不紧不慢,怡然自得。
  他的那辆马车没有马夫,虽无人掌控,可那匹藏青色的马儿却十分的听话,哪怕围观的人群很多,十分吵闹,它也不慌,蹬着马蹄很有节奏的往前而行。
  在众人视线中保持着威风凛凛的姿态。
  曹人往端坐其中,上半身挺的趣÷阁直,神情冷漠如初,看似没有任何动作,但他的可怕神念却已携带无穷刀意去向半空,方圆数十里的空间都已被他那覆有神念的刀意所覆盖。
  制霸了这片空域,飞鸟都得绕行。
  两道粗眉往额下铺平,像是两把横卧的大刀。
  冷厉中藏着杀气。
  他的双手依然拢于袖口之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所统管的摘花营成员也已混入人群之中,扮演成了一个个毫不起眼的角色,静默观望,死死戒备,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祈福队伍缓缓前行。
  坐在马车里的皇后娘娘在几名禁军高手的专注保护下打开了小窗户,朝着人群微笑致意。
  惹来一阵欢呼和掌声。
  穿过这条长街,到了下一个路口,为表祈福的诚意,她们就要下来步行了。
  速度自然就会变慢不少。
  到了国师大人的佛堂差不多已是夜里,要再赶回皇城,也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便有些担心。
  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神皇陛下。
  今夜自己若是不能回去,说明随行的禁军高手,包括曹公公都得留下,而且这两天三法司和刑狱司的人也都还在城外搜查,那么皇城里的核心守卫力量,还够吗?
  她还记得前两天的那场刺杀,陛下差点就出了事,至今想起来仍有些心神不宁。
  总觉得那名刺客会再次出现。
  忧虑中,皇后娘娘放下了遮窗的帷帐,情绪默然低沉。
  此时外围拥挤的人群之中,洛姑娘带着阿文和阿银出现在一家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一边让俩孩子自己挑选喜欢吃的糖葫芦,一边打量着缓缓向前的祈福队伍。
  她的眼神落向街道两旁的禁军高手时,瞳孔中便再也没有半点柔色,冷厉的像是藏着一把清寒且锋利的长剑。
  皇后娘娘的马车从她身前而过时,人群激动,就连身边卖糖葫芦的小贩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拍起手来。
  他们这些寻常老百姓,平日里哪有什么机会能见到皇后娘娘?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可不得过过眼福,表达一下自己的激动心情?
  洛姑娘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冷。
  她的目光随着皇后娘娘的马车往前挪动,平直放下的右手下意识握起了空拳,那是握剑的姿势。
  只是当曹人往的马车随后而至时,感受到了马车里那股强到离谱的气息,她顿时又缓缓松开了右手,眼神再次变得平和温柔,就连身上的气息都被自己刻意隐去。
  阿文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姐姐,阿文不想吃糖葫芦了。”
  声音少了几分天真烂漫,却多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失落和难过。
  洛姑娘低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再买一个糖葫芦吃吗?”
  阿文拽紧了洛姑娘的衣裳,抬起头说道:“ 姐姐要是现在给我买了,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阿文等姐姐下次回来时再买......阿文,阿文舍不得姐姐!”
  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
  阿银则直接抱住了她的大腿,“阿银也舍不得姐姐!”
  俩孩子的眼泪很快掉了下来,和四周欢呼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她愣住了。
  坚韧的心志再次破防。
  好在糖葫芦小贩专注着拍手看热闹,没有注意到阿文阿银这边的情况,洛姑娘抬眼看了下四周,担心会被隐藏在人群中的摘花营成员发现,低声安抚了几声便带着他们回到了小院。
  把他们交给夫妻俩看管后,洛姑娘便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小屋。
  亲眼所见皇城高手尽出,就连曹人往都随行而走,再加上这两天听到关于三法司和刑狱司出城的消息后,她已经确定现在的大魏皇城是守卫最薄弱的时候。
  “想来所有人都以为我逃向了城外吧。”
  洛姑娘放平心绪,随后从床下掏出了一个破箱子,夫妻俩救回她的时候,把她随身的东西全部放在了里面。
  打开后最上面是一件黑色的夜行服,上面的血渍仍在,想来夫妻俩也有所考虑,担心被人看到所以一直没有拿去清洗晾晒,但是腹部位置的的切口却已经缝补完全。
  农家妇人的手艺很是不错,黑色针线缝补下竟然看不出半点违和感。
  可她却并没有马上穿上,而是找了一个包裹将其收拾好。
  此处离皇城还有一段距离,天黑时夜行服很方便,但若是此时出门还是身上的这件粗布麻衣最合适。
  再往下翻,是一把沾血的长剑。
  长剑无鞘,原本安安静静呆在箱子里,可当洛姑娘握住剑柄的那一刻,一抹清亮如水的剑光顿时惊起,将小屋照耀的一片惨白。
  剑吟声随之而起,似乎在欢迎自己的主人回来。
  洛姑娘虽身穿粗布麻衣,可一剑在手,她便好似变成了一位让人无法直视的强大剑客,锋芒太盛!
  右手握住剑柄,左手自剑身轻抚而过,剑光惊起时,上面的血渍已经消失不见。
  心念随之而动,长剑便在一阵强光中遁入她的体内。
  只有登上七楼的剑修,才有藏剑于身的能力,洛姑娘眨眨眼,双瞳中似乎有一把小小的剑子在里面缓缓游动,隐有剑芒外露。
  再将一些零碎的物事放入包裹后,她收拾完全,随手取下发髻上的一根玉簪,置于小屋最显眼的地方,算是她留给这一家人最后的念想......夫妻俩还在自己的小屋中哄着阿文和阿银,她听到了声音,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去打扰。
  便直接过门而出。
  酉时三刻,夕阳落下余辉之时,她背起包裹,沉默着从小院离开。
  穿越人海,逆着人流往皇城中走去。
  ......
  李三思这两天可没闲着,躲在执趣÷阁人的档案室里借着整理卷宗的空档期,找出了一些被狱神破解过的陈年旧案来翻看。
  想要超越自己的偶像,必须先要了解自己的偶像。
  为此他准备好好的下一番功夫。
  奈何以他如今的铜牌资历,也只能调出铜组的卷宗,这一类卷宗上记载的案子相对比较简单,没有多少的挑战性。
  翻看过后,发现实在没什么值得学习的探案手法......只需要做个基本的推理和排除便能锁定真相。
  甚至都不需要进入思维宫殿。
  当然这只是针对他本身而言,若是这些案子让冷长空来破的话,怕是每一个都有可能成为悬案。
  再晚些时候,李三思打算去找冷长空调出银组和金组保管的高级卷宗来看看时,已经到了祈福的这一天。
  今夜有正事,他必须赶往皇城。
  毕竟执法钓鱼的计划是他提出来的,必须进行现场监督,随时准备应付可能发生的变化。
  天黑后,他走出了档案室,发现冷长空并不在衙门,应该已经先走一步了。
  今夜的皇城守卫空虚,他们必须提前做好埋伏,等待着刺客的到来。
  至于自己嘛,修行菜鸟,就算刺客看到了也只会视而不见。
  早去晚去都一样。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雇辆马车奔向皇城时,隔着很远的距离却听到一阵剧烈的欢呼鼓掌声。
  想来以皇后娘娘为首的祈福队伍已经下了马车,开始步行,并且走到执趣÷阁人衙门这块地盘上了。
  “听说长公主这次也去祈福了!后宫的嫔妃也都在!大魏朝将近一半的绝色少妇相聚一堂,错过了就再也没机会看了!”
  李三思一边朝着欢呼声最响的那条长街奔跑而去,一边忍不住吐糟,“难怪这些人从早看到晚,都不回去吃饭的,敢情是秀色可餐啊!”
  等到来到现场,艰难挤入人群中时,刚好看到凤袍裹身的皇后娘娘在禁军高手的护卫下缓缓走来。
  长街灯火之下,皇后娘娘虽面带微笑,但亲和的笑容之下却带着母仪天下的威严气势。
  让人有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事实上,沿街而过,确实已经跪倒了一大片,粉丝们疯狂的高呼着皇后娘娘的名号,那场面相当的壮观。
  李三思迅速转过眼,望向皇后娘娘身后,那里有一个老太监。
  但绝不是一般的老太监。
  他身姿趣÷阁直,微眯着眼,缓缓向前迈步。
  每一步的距离都把握得刚刚好,就像是列军从阵。
  李三思竟然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从战场厮杀中才能历练出来的杀伐之意。
  “这老太监什么来头?看排场可比小桂子大多了,竟然走在其她妃子的前面,身后还跟着俩小太监伺候着。”
  李三思觉得离谱,“而且皇后娘娘偶尔还会回头与他说几句话,看她的姿态,像是对老太监很尊敬啊。”
  这不科学!
  正猜测间,一束携带着强大气息的神念突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李三思瞬间绷直了身子,自身神念微起,阻止了那道神念进入自己的思维之间。
  随后下意识望向了某个方向。
  刚好对上了那个老太监的眼神。
  他不再微眯着眼,目光变得冷漠,深沉,直抵人心。
  李三思只是被他看了一眼,竟有种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的暴露在对方面前的感觉。
  “卧槽!是他!他知道我在看他?”
  李三思僵持在原地不敢乱动,感觉自己像是被饥饿的猎豹盯住了。
  好在老太监并没有多余的动作,稍微审视了一番后,他的目光便缓缓落下,重新恢复到微眯的状态。
  像是没有睡醒一样。
  可怕的神念也迅速消失,和来时一般莫名。
  李三思的危机感随之解除。
  片刻沉寂,他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惊魂未定。
  再也不敢乱看。
  尽量保持着低调的姿态。
  所以他就没有注意到,在他独自后怕的关头,那个老太监再一次望向了他。
  这时候的目光,是温和的,平静的,欣慰的......就好像,是一位长辈对晚辈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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