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 顾辞生气(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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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夫离开后,顾言晟站在大门口站了许久,目送着马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才转身摸了摸身侧的寒玉石狮子,微微叹了口气……半晌,对着门口俩小厮招了招手,如玉指尖指了指牌匾之下的两个红灯笼,脸色有些不愉,并未说话直接进了门。
  那俩小厮抬头,就见昨儿个大雨,灯笼有一只破了。
  这对瑞王殿下来说,是不能接受的巨大瑕疵。
  ……
  车夫将时欢送到时家,将两个食盒亲自交给门房小厮。两家常往来,下人之间都熟识,关系也好,车夫好一番拜托对方帮忙提进去之后,才告辞离开。
  门房小厮是个熟络的,笑着说话的时候带着一颗不大明显的虎牙,尖尖的,有些讨喜。暮色正浓,鹅卵石的道路在树木遮蔽下有些暗沉,路边石灯笼里的蜡烛还未点上,他便熟门熟路地前头引路,提着两个食盒还不忘叮嘱时欢注意脚下,说着昨夜下的雨,哪一段容易有积水,哪一段比较好走。
  府中道路,他细数起来历历在目。
  于是沿途闲聊几句,说是府上的家生子,父亲是府里的账房先生,母亲是夫人院子里的嬷嬷,只是他自己天资愚钝,跟着父亲学了许久的算盘,还是使起来磕磕绊绊的。于是便被父亲遣送来做门房小厮了……
  问及为何对府上道路如此熟悉,他歪了歪头,手下意识提了提才意识到手中拎着食盒摸不到自个儿脑袋,憨憨一笑,“父亲说,即便是门房小厮,也不能惫懒怠慢了去,总要做到尽可能地细致。右相大人时常应酬,一般都是小的们帮忙送进院子的,大人若是醉了,不辨路,踩了好几回水塘子……后来小的不当值的时候,便常常绕着府里走,久而久之,就有数了。”
  说完,又是憨憨一笑。
  说话间,院门近在咫尺。此处早已偏离主道,亦偏离了父亲的院子,可见,这位门房小厮言语之间虽说是为了父亲,实际上怕是将整个府里头都逛了无数遍……
  她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小姐,小的叫阿蛮。”
  “你父亲是……”
  “父亲姓李,大家都称呼他李掌柜的。母亲随父姓,在夫人院中当值,大小姐兴许有些印象。”
  时欢点点头,原来是那位嬷嬷……如今说起来,倒的确和眼前的少年有几分相像。平日里挺沉默的一个嬷嬷,做事踏实,格外地守规矩,无论什么时候见着自己,都一定得规规矩矩行个全礼才罢。自己提了几回,她总说礼不可废,后来,便也由着她了。
  “认得。李嬷嬷的女红很好,彼时从母亲那边讨要了一方帕子,听说便是嬷嬷绣的。”时欢脚步轻轻一顿,眉头微蹙,倏忽间又松开,对着面前的少年唤道,“就送到此处吧。”
  叫阿蛮的少年似乎有些意外,指了指就在几步之外的院子,“小的给您送进去呗。还挺沉的。”
  时欢摇头,面色情绪不显,“无妨。我让丫鬟们过来提就是。你先过去吧,门口长时间离了人也不好。”
  阿蛮便没有坚持,点头应了,将两个食盒搁在干净的石头上,才行礼告退。
  阿蛮走后,时欢没有急着进门。方才少年即将进门之际,她便发现了自己院中的异样——院中无人。自己不在府里,丫鬟们却齐齐不见人,连片羽也不在。
  正疑惑着,便听里头声音传了出来,“还不进来?”
  声音低沉,悦耳,像是上好古琴被神来之手弹奏,呈现出最恰到好处的完美。
  顾辞。
  进门的脚步倏忽间一顿,她下意识转身就要走,里面的人却似乎是算准了的,下一瞬已经伸手拽住了她的。人还在院子里,只堪堪探了手出来,拽着手的力度也讲究,并未捏疼她,却半点松不开。
  转身的瞬间来不及思考,此刻却觉得懊恼——这是自己的院子,凭什么就跟做贼似的连家都不敢回了?这么想着,赫然就忘了……今日一整日的光景,她都躲在顾言晟那不敢回府。
  顾辞是真的生气,却也只是生闷气。
  彼时他从宫里出来,直奔时家。走到半道遇见林江从时家出来,说是找不到时欢,当即吓得心都颤,一下子连脑子都不知道该怎么用了,只颤声问是怎么回事。
  林江便将事情说了。
  他进院子的时候丫鬟们都在,他只说是主子前些日子得了几盆名贵兰花,想问问大小姐养兰的一些注意事项。谁知丫鬟们说大小姐不在,彼时林江都没信,一来,时欢素来起地晚,这个时辰她也就刚刚起身用完早膳的时辰,二来,昨儿个夜里还昏睡不醒的姑娘,今日一早已经能生龙活虎地出门了?
  他自是不信。
  可片羽却从外头进来,道的确如此,说是去陆家主院子了,去了许久没回,片羽当时也担心,送了件披风过去,谁知陆家主说时欢未曾去过。
  之后……林江就急急忙忙原路返回去找自家公子了。
  如今回想起来,顾辞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去的时家,去了时家之后他又是如何进的时欢的屋子,彼时的一切似乎在之后成了空白。
  他不敢惊动太傅,便只能悄悄地寻,林江寻了个借口问了门房,说是朝着东边去了,孤身一人,走着去的。连马车都没要。
  林江沿着那个方向转了几条街,那地方都是达官显贵世家宗亲的宅子,宅子大,门户便不多,时欢能去的也就那么几家,托人悄悄问了,旁敲侧击的,半点不敢提“时大小姐”这几个字,也难为林江将自己这一辈子从谢绛那学来的插科打诨的本事尽数使了出来,在没露什么马脚的情况下,问到了时大小姐进了瑞王府的情况。
  累得够呛。
  却也幸好。
  他是松了一口气,顾辞那口气却一直提着——时欢平日里从来没有孤身一人出门过,还大费周章地借了陆宴庭的名义……到底是为何?
  为了,甩开片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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