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深夜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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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着是傅家的马车,来的却是两个年轻的公子。莫不是皇家的人……来催长姐回帝都的?若是我……”时锦绣喃喃,像是说给姨娘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说着说着,想起方才和祖父对弈的男子,那风骨……若是……
  姨娘被她的想法一惊,失声唤道,“小姐?”
  “小姐这想法可得打住,若是太傅知晓,我们会被连夜送出太和郡的!”来这的第一日,老爷子就警告过,那些个不该有的心思,好好收着,半分不得有!
  老爷子啊……心里头清楚着呢!
  可偏生……时锦绣听不进去。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男子,浑身上下无一不精致,思来想去,竟是想不到词汇来形容,只恨自己学识太浅。
  雨水借风势飘进廊下,雨水滴答溅落,砸在窗棂之上,闹心得很,最终还是拿了伞,出了院子。
  倒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心浮气躁,一时间也睡不好,想着雨中走走。
  却见雨幕之后,身形颀长的男子独自一人撑着油纸伞,穿花拂叶,朝着前头的院子而去,目标……似乎是……时锦绣稍一犹豫,便举步跟上。
  下雨的夜晚,月光淡薄,风中挟着雨水的凉意,有些冷。
  时欢缩在铺着毛皮毯子的软榻里看书的时候,外头响起通报声,说是顾公子来了。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的雨和暗沉沉的天,深觉这般相见实在于理不合,偏生对方是客……
  略一沉吟,便道,请进来吧。说着,便吩咐含烟将室内的灯火都点上,门也开着,冷风瞬间灌进来,冷地她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只是,孤男寡女,夜间相见,已是不妥,若还掩着门窗暗沉沉的,那便更是有嘴说不清了。时欢站在门内等人,低头拢好衣襟,又捋顺了发,确保并无不妥。
  顾辞撑着油纸伞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有些拘谨的姑娘。
  他在廊下止步,没上台阶,仰面看她,温柔又克制的样子,带着恰到好处并不会让人觉得有压力的距离,“抱歉,深夜叨扰姑娘休息。只是方才席间吃多了些,一时间倒也睡不着,想问姑娘借本书打发打发时间。”
  说着又是歉意地笑了笑,解释道,“带下马车的书,忘在太傅院中了,想着他许是睡了,才来叨扰姑娘。”
  下着雨,他一手撑着伞,稍稍仰了面容说话的样子,没有半分不耐,一步都没有踏上台阶,不紧不慢,声线温润,口吻儒雅轻缓。
  是个格外矜贵的男人,雅人至深。
  这便是公子顾辞啊。像极了古老画卷里走出来的,一趣÷阁一画,皆是造物所钟、上苍之手精雕细琢,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完美。
  倒是显得自己方才的担忧有些小人之心了。时欢颔首,迈出门槛,“如此,顾公子请随我来。”
  他收了伞递给廊下丫鬟,才步上台阶,抖了抖袍子上的雨水,跟在时欢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并没有开口交谈,却也并无任何的不适与尴尬。
  仿若……多年老友,交了心,于无言处仍觉安心,有些莫名。
  平素里时欢便不常出门,得了闲便窝在这书房里看书。她什么书都看,游记、话本,古籍、史书、传记,族中父兄知她爱书,总会托人送些淘来的新书来,是以她这的书,又多又杂。
  平素里只她一人来,倒不觉得,今次带着顾辞来,才觉屋中书籍摆放实在有些凌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公子需要哪方面的,我帮您找……”
  “不必了。”
  声音落在耳畔,才惊觉对方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距离很近,近到回头差点儿碰到对方鼻尖,周遭空气里都带着些好闻的药香。
  目光直直撞上他的,橙暖的烛火中他眸中疏冷尽数散尽,笑意晕染上了眉眼。
  窗外雨水劈啪作响,砸落在院中花盆上,声音清脆,却扰乱心神。
  面前微敛眉眼看着自己的男子,一张冷白皮的精致面容,三分妖气,像是画本子里的每每于午夜时分出现在花间月下食人精魂的妖精,勾魂夺魄得很,却又不知怎地,偏生于菩提树下佛祖跟前沾了些仙气。
  真真儿要人命。
  她倏忽后退半步,拉开了些许距离,“如此,那公子自便。”她低着头只看着自己足尖前的方寸之地,勉自镇定着,却紧张地连脖子都沾染了绯红之色,双手更是拧巴地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从未同异姓如此地近距离相处过。
  可如今后面是书架,顾辞又站在她身前纹丝不动,她避无可避——若是从侧面离开,却又诸多失礼,实在不妥。
  一瞬间,紧张地心跳艰涩,呼吸都差点儿忘了。
  幸好,其实也不过转瞬间,顾辞已经大大方方后退一步,往侧面让了让,仿若方才一切并不曾发生般地淡定坦然,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翻了翻,“无妨,这本便极好。”
  时欢一愣,方才消散的局促感又起来了。
  那是兄长前阵子刚托人送来的,说是花大价钱得到的,信中好一番吹嘘,其实就是帝都茶楼里随处可听的贫苦书生与富家千金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花前月下、耳鬓厮磨……诸如此类。
  这种书闲来翻阅也是诸多无语不甚认同,但左右也知皆是杜撰,但此刻那书在顾辞手里,却是浑身不得劲儿,尴尬的她只想找个地洞赶紧钻进去。
  这回,不仅是脖子,连带着耳根子都红了个透。
  “姑娘……身体不适?”
  他合了书页,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声音温润带着几分沉,在这雨夜中像是上好古琴弹奏的音,从耳朵一路震到了心底,胸膛里似有琴弦跟着震,微微地疼。
  她仓促摇头,连连否认,“不曾,只觉这屋中闷热,若是公子选好了,便出去吧。”
  “嗯,已经好了,今日,麻烦姑娘了。”他当先一步出了门,站在门口等她,看着她出来,转身,掩好书房的门,突然弯腰,低声说道,“姑娘既觉闷热,何故又要在我屋中备好银骨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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