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三生石前
高玉泉缓缓闭上双眼，准备迎接，他最恐惧的死亡。
奇怪的是，心头却有一丝期盼，一丝释然。
等了许久，毫无动静，耳畔，传来儿子的呼唤。
“爹！”
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抹刺眼的嫣红。
“爹，我终于找到你了！”
高小宝一脸欣喜，额头的嫣红丝毫掩盖不了他的纯真，纯净的眸子里，满是欢喜。
高玉泉呆了，有些不敢置信。
“宝儿，你不恨爹？”
“不恨啊，爹只是不小心而已，反正宝儿现在也不疼了，和奶奶在一起还每天都有糖吃，宝儿现在可开心了！”
高玉泉明白了，儿子竟然还不知道，他已经，不属于人间。
再看向儿子身后，高老太已是泪眼涟涟，不住摇头，示意保守秘密。
高小宝却沉浸在找到父亲的欢乐之中，如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雀。
“爹，宝儿好久没看到你了，好想你！”
“你是不是生宝儿的气才跑出来的？”
“宝儿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再也不调皮了。”
“爹，我们回家吧！”
回家？
高玉泉身子猛的一僵。
回家，就是死！
可现在，死，似乎并不可怕！
低头看看怀中的儿子，额头的嫣红不再刺眼，宛如盛开的杜鹃，绚烂，美丽。
一行清泪缓缓流出，高玉泉，终于后悔了！
“宝儿，爹...和你回家！”
高小宝喜出望外，小手想要牵住高玉泉，却从他掌心穿透而过。
“爹，宝儿怎么抓不到你？”
小手不断挥舞，却一次次，从大手中，穿透而过。
渐渐的，他有了一丝恐惧，他不知道，为什么，触碰不到父亲。
看着那双挥舞的小手，高玉泉，泪如雨下。
该死！
该死！
我，真该死！
可现在，后悔无用！
高玉泉深吸一口气，擦去泪痕，脸上堆起一抹笑意，轻声安抚。
“宝儿，你看爹厉害吧？”
“这是爹在这里学到的一门法术，等咱们回家，爹就教你！”
高小宝信以为真，跳着，笑着，小手不断在大手间穿梭，不知疲倦。
高玉泉也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儿子笑起来，真好看！
“娘，宝儿，咱们回家！”
高玉泉微笑着，胸膛挺得趣÷阁直，迈开大步，向城门走去。
他的身后，一老，一幼，牵着手，紧紧跟随...
数日后，昌兰镇大牢。
两名狱卒相对而坐，推杯换盏，打发时间。
“你说，高玉泉是不是疯了？明明仵作都证实了，高小宝是撞死的，那家伙偏偏说是被他打死的，不是自寻死路吗？”
“谁说不是。咱们在这里什么人没见过，见过冤死的，可没见过找死的，这回算是开眼了。”
“嗨，管他呢，来，喝一个！”
牢内的高玉泉，形如槁木，心如死灰，呆呆看着窗外，自言自语：“宝儿，别怕，爹很快就来陪你了！”
他有活命的机会，可他，不想再活。
他从未像此刻般期盼死亡，因为他知道，儿子就如现在的他这般，盼望着，他的父亲。
三天后，刑场。
高玉泉，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此刻，刽子手就在身后，高玉泉心中，竟有些莫名兴奋。
“噗！”
一口老酒，喷洒于钢刀之上，溅洒的酒液触碰到脖颈，一片清凉。
“来了！要来了！宝儿，爹要来了！”
高玉泉心中狂呼，闭上双眼。
“咔嚓！”
高玉泉睁开双眼，刚好看到自己的脖颈，如一道绚丽喷泉。
“原来，这就是砍头啊！死，真的没那么可怕！”
“就是有点累，想睡觉了！”
可他怎么都闭不上眼睛，眼睁睁看着身体倒下，露出被遮挡的，泪眼涟涟的，不知是怒是悲的，高老头。
“爹，没想到你能来送我，我高玉泉，死而无憾！”
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与此同时，在场之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高玉泉的人头缓缓闭上双眼，嘴角微微扬起，他，竟然笑了！
不知多久，高玉泉感觉又有了意识，睁开双眼，周遭恍如夕阳，天空血红一片，眼前是一座土台，当中有一青石，三个大字如血，三生石。
奈何桥头空奈何，三生石上，写三生。
此刻，高玉泉不想知前生，不想看来世，唯愿，回首今生。
过了望乡台，便是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从此，忘前尘。
凝望三生石，过往前尘，再度浮现。
“高老爷，太太年纪太大，胎气不稳，怕是凶险啊！”
一名郎中忧心忡忡，对面的高老头中年模样，身旁妇人腹中高高隆起，目光始终停留在腹部，眼中，满是幸福。
“夫人，要不，我们还是别要这个孩子了吧？”
“不！”高老太只吐出一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即便是死，我也要让我的孩子，安然出世！”
言罢，高老太轻抚腹中胎儿，一脸，坚毅之色...
“高老爷，太太难产啦！”
一名产婆行色匆匆，自房中走出，门外，是一脸焦急，左右徘徊的高老头。
“高老爷，若是夫人实在挺不住，该怎么办？”
产婆焦急询问，可高老头还未开口，便传来高老太虚弱的声音。
“我死，也会让我的孩子，安然出世！”
门内，阵阵嘶吼传出，良久，嘶吼声拖出一道长长尾音，随即，戛然而止，一声婴啼，划破夜空。
三生石上，画面不断更迭，有高老太彻夜无眠，照顾病中婴儿，有高老头忙于生计，四处奔波，有夫妻俩看着儿子长大的欣喜，有家道中落后的忧愁，有儿子成年的欣慰，有儿子叛逆的伤心。
“老头子，这可是咱们仅有的一点积蓄了，全用掉吗？”
“用！我高家好歹也曾在镇上有头有脸，不能让儿子被人瞧不起！”
“也是，若是他成亲之后能快点让我们抱上孙子，再收起他的玩乐之心，我俩便死而无憾了！”
夫妻俩相视而笑，眼中熠熠生辉，仿佛已经看到，那幅期盼已久的场景一般...
“滚，两个老不死的，攒着那么多私房钱不给我，想带到土里去吗？”
“哗啦”
一堆衣衫从门口丢出，散落一地，两个苍老的身影后退着，踉跄摔出门口，将他们推出的，正是高玉泉。
老两口互望一眼，目中尽是泪光，无奈长叹，拾起满地衣衫，相互搀扶，逐渐远去...
奇怪的是，心头却有一丝期盼，一丝释然。
等了许久，毫无动静，耳畔，传来儿子的呼唤。
“爹！”
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抹刺眼的嫣红。
“爹，我终于找到你了！”
高小宝一脸欣喜，额头的嫣红丝毫掩盖不了他的纯真，纯净的眸子里，满是欢喜。
高玉泉呆了，有些不敢置信。
“宝儿，你不恨爹？”
“不恨啊，爹只是不小心而已，反正宝儿现在也不疼了，和奶奶在一起还每天都有糖吃，宝儿现在可开心了！”
高玉泉明白了，儿子竟然还不知道，他已经，不属于人间。
再看向儿子身后，高老太已是泪眼涟涟，不住摇头，示意保守秘密。
高小宝却沉浸在找到父亲的欢乐之中，如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雀。
“爹，宝儿好久没看到你了，好想你！”
“你是不是生宝儿的气才跑出来的？”
“宝儿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再也不调皮了。”
“爹，我们回家吧！”
回家？
高玉泉身子猛的一僵。
回家，就是死！
可现在，死，似乎并不可怕！
低头看看怀中的儿子，额头的嫣红不再刺眼，宛如盛开的杜鹃，绚烂，美丽。
一行清泪缓缓流出，高玉泉，终于后悔了！
“宝儿，爹...和你回家！”
高小宝喜出望外，小手想要牵住高玉泉，却从他掌心穿透而过。
“爹，宝儿怎么抓不到你？”
小手不断挥舞，却一次次，从大手中，穿透而过。
渐渐的，他有了一丝恐惧，他不知道，为什么，触碰不到父亲。
看着那双挥舞的小手，高玉泉，泪如雨下。
该死！
该死！
我，真该死！
可现在，后悔无用！
高玉泉深吸一口气，擦去泪痕，脸上堆起一抹笑意，轻声安抚。
“宝儿，你看爹厉害吧？”
“这是爹在这里学到的一门法术，等咱们回家，爹就教你！”
高小宝信以为真，跳着，笑着，小手不断在大手间穿梭，不知疲倦。
高玉泉也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儿子笑起来，真好看！
“娘，宝儿，咱们回家！”
高玉泉微笑着，胸膛挺得趣÷阁直，迈开大步，向城门走去。
他的身后，一老，一幼，牵着手，紧紧跟随...
数日后，昌兰镇大牢。
两名狱卒相对而坐，推杯换盏，打发时间。
“你说，高玉泉是不是疯了？明明仵作都证实了，高小宝是撞死的，那家伙偏偏说是被他打死的，不是自寻死路吗？”
“谁说不是。咱们在这里什么人没见过，见过冤死的，可没见过找死的，这回算是开眼了。”
“嗨，管他呢，来，喝一个！”
牢内的高玉泉，形如槁木，心如死灰，呆呆看着窗外，自言自语：“宝儿，别怕，爹很快就来陪你了！”
他有活命的机会，可他，不想再活。
他从未像此刻般期盼死亡，因为他知道，儿子就如现在的他这般，盼望着，他的父亲。
三天后，刑场。
高玉泉，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此刻，刽子手就在身后，高玉泉心中，竟有些莫名兴奋。
“噗！”
一口老酒，喷洒于钢刀之上，溅洒的酒液触碰到脖颈，一片清凉。
“来了！要来了！宝儿，爹要来了！”
高玉泉心中狂呼，闭上双眼。
“咔嚓！”
高玉泉睁开双眼，刚好看到自己的脖颈，如一道绚丽喷泉。
“原来，这就是砍头啊！死，真的没那么可怕！”
“就是有点累，想睡觉了！”
可他怎么都闭不上眼睛，眼睁睁看着身体倒下，露出被遮挡的，泪眼涟涟的，不知是怒是悲的，高老头。
“爹，没想到你能来送我，我高玉泉，死而无憾！”
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与此同时，在场之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高玉泉的人头缓缓闭上双眼，嘴角微微扬起，他，竟然笑了！
不知多久，高玉泉感觉又有了意识，睁开双眼，周遭恍如夕阳，天空血红一片，眼前是一座土台，当中有一青石，三个大字如血，三生石。
奈何桥头空奈何，三生石上，写三生。
此刻，高玉泉不想知前生，不想看来世，唯愿，回首今生。
过了望乡台，便是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从此，忘前尘。
凝望三生石，过往前尘，再度浮现。
“高老爷，太太年纪太大，胎气不稳，怕是凶险啊！”
一名郎中忧心忡忡，对面的高老头中年模样，身旁妇人腹中高高隆起，目光始终停留在腹部，眼中，满是幸福。
“夫人，要不，我们还是别要这个孩子了吧？”
“不！”高老太只吐出一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即便是死，我也要让我的孩子，安然出世！”
言罢，高老太轻抚腹中胎儿，一脸，坚毅之色...
“高老爷，太太难产啦！”
一名产婆行色匆匆，自房中走出，门外，是一脸焦急，左右徘徊的高老头。
“高老爷，若是夫人实在挺不住，该怎么办？”
产婆焦急询问，可高老头还未开口，便传来高老太虚弱的声音。
“我死，也会让我的孩子，安然出世！”
门内，阵阵嘶吼传出，良久，嘶吼声拖出一道长长尾音，随即，戛然而止，一声婴啼，划破夜空。
三生石上，画面不断更迭，有高老太彻夜无眠，照顾病中婴儿，有高老头忙于生计，四处奔波，有夫妻俩看着儿子长大的欣喜，有家道中落后的忧愁，有儿子成年的欣慰，有儿子叛逆的伤心。
“老头子，这可是咱们仅有的一点积蓄了，全用掉吗？”
“用！我高家好歹也曾在镇上有头有脸，不能让儿子被人瞧不起！”
“也是，若是他成亲之后能快点让我们抱上孙子，再收起他的玩乐之心，我俩便死而无憾了！”
夫妻俩相视而笑，眼中熠熠生辉，仿佛已经看到，那幅期盼已久的场景一般...
“滚，两个老不死的，攒着那么多私房钱不给我，想带到土里去吗？”
“哗啦”
一堆衣衫从门口丢出，散落一地，两个苍老的身影后退着，踉跄摔出门口，将他们推出的，正是高玉泉。
老两口互望一眼，目中尽是泪光，无奈长叹，拾起满地衣衫，相互搀扶，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