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千万人中我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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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月华如雪,流光似幻。
  李园跟一个被诅咒的女妖,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队长”,面对如此美景,深感造化弄人。
  所有的诗意,都发生在最不诗意的时候。
  当此末世,网络生物遍布人间的科技世界,还能跟异时空的生物来一把复古的浪漫,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但是梭罗女妖被束缚住,历经千年而不灭,就算是历史化为尘埃,她的执念仍然牢牢被锁定在这片空间,万虚之间一点实,她已经成了这处空间的基石和锚点,只有破除了她的执念,才能走出这里。
  “你懂我想要什么,对吧?”
  梭罗女妖看向李园的眼中充满了期待,“我看过太多冠冕堂皇的人,其实他们的心里都是空的,好害怕你也是这样,那我会更加失望。”
  “不敢说懂,但是我见了千万人,千万人中我无二,从来没有人理解我的孤独,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是同病相怜?”
  李园的眼光瞟向了外间那三个被开膛破肚的倒霉蛋,那都是让梭罗女妖失望的下场。虽然自己不怕她,但能和平解决的事,何必要动手呢?
  “希望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梭罗女妖弹起了竖琴,乐声跟着月光一起流淌,但是竖琴的音色,总觉得干涩苍白,缺少了激情四溢的畅快,也没有深厚凝重的内涵。
  像极了人世间的繁华,声嘶力竭的嘶吼背后,都是莫可名状的空虚。
  李园沉默了一下,忽然明白了梭罗女妖的问题在哪里,不过在开始表演之前,还有些问题要确认,
  “这个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被带到你所在的空间?”
  李园指着委顿在地上,被扒开了上衣,袒露着胸膛的“队长”,是他开启了这一处时空,也是在其他三人死后,唯一的幸存者。
  至于李园,自认为是破局者,那么这个队长就是引路人。
  搞清楚他为何来到这里,也同时就知道了,空明藏里的空间导向规则。
  “他?娜迦一族的后代,被诅咒的族群再转生,来到了弃宇宙之中,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所以是天生的关联让他又回到这里,至于什么是弃宇宙,”
  梭罗女妖拍着身边玫瑰花铺成的“地毯”,示意李园坐下来,眼里投射出如星空一般璀璨的光芒,那里面光芒流转,世界生灭,好像经历了许多个轮回,让李园甚至有点惊讶,这样浩大的天体变化,就算是一种记忆,那也不该存在于梭罗女妖的意识中。
  就像自己的大脑,现在还无法承载全部的深层意识,因为那样的体量,远远超出了人类器官承受的极限,只会造成神经网络的崩溃,而梭罗女妖作为一个被诅咒的生物,如何能承载这样庞大的记忆?
  “那是至高神阻断了宇宙间的力量,让这里成为一个独立的世界,而在在外界看来,这样做等同于自我放逐,所以称之为弃宇宙。”
  原来是这样。
  至高神把这个世界从外界隔绝开来,然后,为了清除宇宙高层残留的势力,所以发动了辉煌的远征。
  只是这些事,梭罗女妖怎么会知道?以她的层级…….这本不属于她能接触的范畴。
  想到这里,李园抓过梭罗女妖的肩膀,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
  这个女妖有古怪,所以坚持到现在,不仅是诅咒和执念,她的身体里,有另外的玄机。
  “你现在对我有兴趣了?”
  梭罗女妖轻轻地揭开了玫瑰花编织的衣物,“只要给我我想要的,我也把你想要的给你,如何?”
  ~你想多了!
  李园松开了她的肩膀,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又怎么会知道?
  “浮生梦浅,奈何情深,徒留遗憾!”
  “什么意思?”
  梭罗女妖看着李园,一脸的懵懂,更多的却是好奇,这个男人带给她完全不一样的感受,让她隐隐觉得看到了新世界的一角,也看到了希望。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李园摘下了一朵玫瑰花,在梭罗女妖的鬓边上比了比,随即又抛向空中。
  花朵悠悠然落下,漂浪者之翼把它接住,横放在刀身上,递到梭罗女妖的面前。
  这是……
  梭罗女妖接过了花,正想拿到眼前仔细端详,那朵花忽然就碎了,变成了粉末。
  漂浪者之翼的刀线,一瞬间剧烈震荡了千百次,把那朵花彻底震碎。
  “就像这花,你所看到的只是虚影,伸手去抓时,它们早已消散,所以求不得的情感,才是人世间最真实的感受,你明白了吗?”
  李园少有地对别人进行心理疏导,这个女妖很傻,因为她想要的东西根本不存于世。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感觉有些悲伤?”
  “对啊,悲伤!”
  李园停下了刀,也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梭罗女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样的情景和这样的氛围,渲染的是悲伤,逝去的无法留住,存在的又无法改变,所以她想有个人能明白她心里的悲伤。
  并不是改变现在的处境,像是生老病死无法阻挡,生而为人,大家能做的只是接受和好好地告别。
  但是作为一个被诅咒的妖女,她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宿命,满心所思所想,只是有人能够理解她的处境,那是外人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当你生而为人时,你的真情别人看不见,蜕变成妖,世人又只见你的恐怖,对你而言的求不得不是真爱,是没人明白你的悲伤。”
  “真情付出得不到回报,千年的等待也没人明白,因为用情太深,而世人所见都太肤浅,因为他们都是瞎子,是傻子,却因此说你是疯子,所以你说这个世界公平吗?”
  李园握着刀的手轻轻颤抖,漂浪者之翼因此发出了沙沙声响。
  似微风吹过树梢,似细雨落入池塘,所有细微之处的回响,却统统被这个世界忽略。
  这才是世界的真相。
  眼泪从梭罗女妖的眼里流出,又扑簌簌地落下,落到青石板上,它们却变成了一簇簇的玫瑰花。
  “你刚才念的那首……诗,我真的好喜欢。”
  梭罗女妖泪流如雨,哭的浑身都在颤抖,根本停不下来,“虽然很悲伤,但感觉就是我,如果能重活一次,我希望是,活在你的诗里。”
  那不是我的诗,而且那也不是诗。
  李园想跟梭罗女妖解释,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就让她做个梦也好,若是真能活在古词的世界里,那也是值得开心的事。
  “我原本只是,世间的一重幻影啊,”
  梭罗女妖叹息着,身影开始变得虚幻,这是即将消失的征兆,执念被解开,她也无法再在此间驻留。
  至于去到哪里,现在的李园还没有能力去探查。
  “原本就不存于世,我所有的努力,也只是想要留下一丝存在的痕迹而已。”
  梭罗女妖说着,全身的花瓣散开,飘荡在空气中,跟着就没有一点迟疑,毅然决然地消散,化作青烟。
  而花瓣里面包裹的躯体,竟然也是……空的。
  外面看到的轮廓都是假象,其实她没有身体,说别人的心里是空的,其实她自己本身就是空。
  但在这空荡荡的身体里面,有一道能量撑起了所有。
  包括她的外形,所有的执念,以及维系着一片空间存在的本源。
  那是……一把钥匙。
  李园的眼睛眯了起来,感觉难以置信。
  查尔斯亲王说过,空明藏里藏着通往另外时空的钥匙,李园本来是一万个不信的。
  但是现在看到的这一幕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啪啪打脸。
  难道这就是通往另外时空的钥匙?
  那岂不是说明,自己以往的认知都是错的?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每一个参赛者的第一关,都是要找到通往下一个关卡的钥匙。
  而这个钥匙,只在空明藏中有效,最后的最后,所有的线索归一指向终点,而那里,才是V后和查尔斯关心的秘密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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