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想不想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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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不厉,迎在脸上仍如刀割。
  今年这寒冬似乎特别长。
  回到太师府中已近子时,秦承泽还在屋里等着。
  他隔着镂空窗棂观月,听闻她推门进来的声音,转身眸间柔柔暖笑。
  “阿辞,顺利吗?”
  清辞一边解下蒙面黑布,一边道:“顺利。”
  “伤口有没有裂开,再上点药吧。”秦承泽伸手便要帮她解腰封。
  清辞皱眉,“我去趟皇宫恐怕比你上个茅厕轻松。”
  秦承泽的手被她推开,尴尬道:“你一个女子,不要把茅厕挂嘴上。”
  他又说,“阿辞,洛诗妍总在城外不是个办法,后日她搬进府里来住,你万事避着她点,没事可以去城里玩。”
  说着,他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她手里。
  五百两。
  清辞有点儿咋舌,秦承泽这样阔绰倒是头一回。她没有推辞,折了两下便塞进兜里。
  打了个哈欠。
  “公子回去吧,这天怪冷的,早些暖被窝去。”
  秦承泽目光灼灼看着她,“天是怪冷的,阿辞给我暖被窝吧。”
  清辞的胃又被倒腾了一下。
  从前他不是这样,近来他好像特别急切。
  “伤重,想好好休息。”
  秦承泽眸中的光黯淡下去,“那等你伤好。”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提了个警,“府里下人打架你别去掺合。”
  “别人欺我呢?”
  “你是我身边的人,没人会欺你。”
  “公子说的是。”清辞点头。
  从前不会有人来欺她,今后不同。白日里秦承泽对她不管不顾,府里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今后谁还能把她当回事。
  有一点可笑。
  他来时声声承诺不会再有下次,大概是这一个时辰的夜风,把他给吹清醒了。
  -
  “郡主入府了,清辞,一块儿去瞧一眼吗?”
  这一天,清辞感觉很烦,在院子里扫个地就来了三拨人约她去看郡主。
  到这第三拨人,春喜也忍不住了,“要去你们去,没了清辞你们是觉得没趣是不是?”
  对方被这一说,面上挂不住,也只对她翻了个白眼。
  “好心约你们看热闹而已,不领情就罢了。”
  “我他妈谢谢你好心。”春喜举了举手中扫把,对方立马落荒而逃。
  等人走光了,清辞扫完了地,揽过春喜的肩膀,“想不想上街玩玩去?”
  她掏出一包装满碎银的钱袋子,春喜眼睛都直了。
  清辞笑着说:“我请客。”
  “你哪来这么多钱?”春喜激动得声音微微颤抖。
  “做大公子的贴身婢女,你以为是白做的啊。”清辞抛起钱袋子,稳稳接住,“春喜,想不想赎身?”
  -
  在金陵城的满街琳琅间,春喜全程都在尖叫。
  “啊啊啊啊啊这个好!啊啊啊啊啊我好喜欢!”
  半月形的拱桥上,春喜啃着大饼,瞧着桥底下游来游去的花船评头论足。
  “你看那个肥头大耳的老头子,抱着的姑娘不过豆蔻模样,太恶心了。”
  “那不是张大人的公子吗?他跟孟小姐的婚事成了?都在一块儿游湖了。”
  “哎呀,那个……”
  春喜的手指在指向一条从远驶来的游船时,声音戛然而止。
  清辞也看到了,
  南淮郡主站在那船头,一袭蜜合色缕金裙裳,眉目如画,风姿清雅。秦承泽抖开手中白狐大氅,披上她肩头。
  他们相视而笑,郎俊女貌,成了湖上靓丽风景。
  清辞赶紧收回目光,“走。”
  春喜一手拿着大饼,一手握住了她,“清辞,你还好?”
  “挺好。”清辞拉着她往桥下去,直奔霁月楼。
  春喜跟着她到了霁月楼下,抬头望了望高大的门匾,咽了下口水,“我从来没想过进这里面吃饭。”
  “有钱就进得去,这也不是啥了不起的地方。”
  清辞带她进去。
  小二笑盈盈的迎了上来。
  “两位姑娘是哪家府上的。”
  小二一眼便把她们两姑娘,当作来替主子占座的婢女。
  清辞道:“就我们俩,要个靠窗的座儿。”
  小二脸色微变,“姑娘,咱们这儿是霁月楼。”
  “知道,认字。”
  小二看了看眼前姑娘的一身素衣,眼中流露出轻蔑之色,视线巡回到她面上时,又绽开笑容。
  这姑娘的姿色就值好些银两,何愁她给不出饭钱。
  “姑娘楼上请~”
  一桌大菜,珍馐满目。
  清辞没什么胃口,只倚在窗边看外头风景。
  看谁家的相公牵着娘子逛街,顺手买了支簪花插在娘子头上。
  看几个孩子围成圈儿又唱又跳,个个笑得明媚灿烂。
  春喜一头扎在美食堆里,吃了个热泪盈眶。
  “就算你付不出银钱来,能吃上这么一顿,我死也值了。”
  清辞伸手去拭她眼泪和唇角油渍,宠溺道:“我有钱,能付得起这顿饭钱,哭什么呀。”
  “我高兴,从来,从来没人对我这样好。”
  春喜吸了吸鼻子,“我第一次逛街这样尽兴,想买什么你就给我买什么,还吃到这样名贵的东西……我终于尝到了这是什么滋味,怪不得你要攀附公子……谁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啊……”
  清辞的心都快被她哭化了。
  她掏出一个金线绣锦的钱袋子,在春喜震惊的目光下,从里拿出个金元宝,放在春喜面前。
  “这个给你,你去钱庄换点碎钱,一部分拿来给你自己赎身,一部分用来今后养家糊口。”
  春喜把金元宝拿在手里,像做梦一样。
  “给我了?”
  “给你了,”清辞拖着腮看她,“你少根筋,说话真挺容易得罪人的,得注意着点。”
  春喜迷茫,“啊?有吗?”
  清辞又说:“不要太照顾你爹娘和你哥哥,他们会卖了你还钱,就是对你不好。你得一心顾着自己啊。”
  春喜紧握金元宝,另一手握着鹅掌嚼得香,含糊不清的说:“你犯不着那么操心,我不想给自己赎身,跟你住一块儿挺好的。”
  “你必须赎身,还得把小舞一块儿赎了,”清辞不容置喙道,“明天我得听到你和小舞赎身的消息,否则你就把钱还我。”
  鹅掌卡在嘴中,春喜不解得看着清辞,“为什么?”
  “我听人说,云敏不肯善罢甘休,还要对付你,二小姐又向着她,你的处境会很糟糕。”清辞信口诌来。
  “那你跟我们一块儿离开对吗?”春喜问。
  “我暂时走不了,”清辞摇了摇头,“扬州是个好地方,你们去那儿等我,半个月后我会来寻你们的。”
  春喜的脸拧巴起来,不知为何,突然没了胃口。
  “你不能食言,我和小舞一定要在扬州看见你的。”
  她伸手去勾清辞的小拇指,“我们三个人,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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