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祸害遗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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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他让小酒去太医院“顺”药渣都被看见了。
  容珩道:“顾小侯爷,似乎也偷了御膳房的翡翠雪淘。”
  顾澜一字一句的说:“可是那面,你也吃了呀,珩兄,你是从犯。”
  容珩无言。
  “——这是金疮药,跌打散,保心丹,玉肌止痛膏,当归、草乌、枸杞、半夏......”顾澜开始报药名。
  这些,都是治疗外伤,活血化瘀的良药,甚至有几瓶是价值千金的丹药。
  顾澜入宫前,特意请周夫人为自己准备了许多药物,美其名曰她一个人在外求学,免不了磕磕绊绊,宫里的药再好,也没自家细致。
  周夫人一听,让周家送来了无数名贵药材,还有各种高级药膏丹丸,顾澜挨个看了,把怪力乱神掺了水银的扔掉,留下的都是好药。
  容珩听到她嘴里说出的药名,双眸更是深沉如墨。
  他会医术,怎会不知道这些药的作用。
  “我让小酒去拿药渣,是为晏清配药,药不对症,顾小侯爷还是将这些拿回去吧。”他淡淡的拒绝。
  “那你自己呢?”顾澜不再解释这药究竟是给二花还是给他,凝着眸子,灼灼的盯着他看,仿佛要将眼前苍白冷酷的少年盯出一个洞来。
  “并无大碍。”
  她看着眼前苍白而俊美的少年,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在逞强。
  顾澜忍不住说:“珩兄,你时而拒人于千里之外,冷酷无情,时而彬彬有礼,喜怒不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容珩将喉中哽咽的血生生咽下,面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反问道:“顾小侯爷时而嬉皮笑脸,时而没皮没脸,深藏不露,又哪里是浪荡纨绔?”
  “珩兄,这么看来我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顾澜看着容珩黑沉的脸,改口道,“好兄弟啊!”
  她两只修长白皙的爪子,正放在石桌边缘,扣着石缝,跃跃欲试想往他衣服上抓。
  容珩不说话了。
  ——再次哑口无言。
  他十六年的人生里,还没遇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一个人。
  简直是莫名其妙出现,莫名其妙缠上他。
  可是,他有什么值得被顾澜纠缠的?
  顾澜叹了口气,心道:哄小孩,真难。
  容珩愣够了,一口血闷声咽下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了许多,才又一次缓缓开口:“顾小侯爷屡次光顾我这潇湘宫,究竟,有何居心?”
  他的眸子落到顾澜的手上,冷飕飕的,这次,顾澜没办法糊弄。
  顾澜在他的眼神中,默默的将手缩回到袖中,仰起头,双眸澄澈一片:
  “珩兄,其实我是看你抗揍,想学几招,然后和你交个朋友。”
  容珩双眸一眯:“有人揍你?”
  “当然没有!”
  顾澜立即否认,但一张小脸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你不是也知道嘛,我自幼身虚体弱,大夫断言我活不过二十岁,我这前段时间还落水了,可是你不一样啊,你好像是天天被容祁俊揍,咳咳咳,还能悄无声息的跟踪我呢——”
  她一边说一边咳,当场表演肺痨。
  容珩:......
  他怎么觉得,顾澜对自己天天被揍这件事还挺崇拜的。
  “顾小侯爷多虑了,你身体强壮得很,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
  容珩按下跳动的额角,告诉自己不生气,他眯着眼睛,想起顾澜在墙头上蹿下跳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爹说我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虽然体质不行,但我学啥会啥天赋异禀!”顾澜毫不犹豫拉来顾侯爷背锅。
  容珩拧着眉,一字一顿:“顾小侯爷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哪句?还请珩兄不吝赐教。”
  “好人,不长命。”容珩一字一顿的说。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顾澜脸色一变,挤出几分委屈:“珩兄,那我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容珩:......他好像没说顾澜是好人。
  “还有,珩兄你略通医术,刚好治我的肾虚啊!”
  顾澜终于抓住了容珩的胳膊,死也不撒手,黑白分明的眼睛眨着,中气十足的说。
  容珩喉头滚动,又想吐血,峻冷的面容黑沉无比。
  他想反驳顾澜的话,但偏偏,自己之前无意间把过这少年的脉,脉息细弱虚浮,纤软无力,以寻常半大少年来说,这脉象的确很虚弱。
  看着眼前这个揪着自己胳膊吱哇肾虚的少年,若不是他生的格外无害,若不是他拿的药丸都是珍品,若不是可怜他小小年纪就肾虚了......
  容珩绝对把人丢出潇湘宫喂狗!
  他紧拧着眉头,深吸一口气,冷冷的说:“我不需要朋友。”
  “没关系,我们可以当兄弟,这样一来我直接比容祁俊大一个辈分。”
  容珩的气息陡然一变,薄唇微抿着,眼底忽然重新冷了下去。
  “顾小侯爷,请回。”
  顾澜:她又哪里说错了?
  容珩是先帝的皇子,自己如果和容珩成了兄弟,那不就是比二皇子什么的大一个辈分了吗。
  但她也不急,凭借自己经验来看,此刻的容珩,只不过是在苦苦支撑着身体。
  都这样了,也不愿在她面前露出一丝异样。
  珩兄还不是,拿她当外人。
  这次,顾澜麻利的起身,转头就要走。
  容珩抬起手:“药,拿走。”
  “珩兄别客气,我还想你赶紧养好身体,明天见呢。”
  顾澜麻利且熟练的攀上墙头,然后回眸一笑,招了招手就跳了下去。
  潇湘宫年久失修,墙壁上布满爬山虎,紫藤萝,青苔,旁边还有一棵老槐树,倒是方便她攀登了。
  那矫健身影在一片绿色树影中穿梭消失,的确,像只很皮很灵活的猫。
  等一切回归寂静,小酒从殿内某处取出药瓶,小心翼翼的倒出一枚小小的药丸。
  “殿下,你说这个小侯爷,到底是何居心......”
  容珩接过药丸,指尖轻捻了一圈,蓦的,单手一扬,将药丸径直又投回瓶中。
  在小酒惊讶的目光中,他垂下眼眸,从顾澜送来的那堆药里,找出一个描着金边的青瓷瓶,从中倒出一枚类似的药丸。
  仰头,
  吞下。
  “殿,殿下不可!”殿下怎么能把自己常吃的药扔回瓶里,也不检查,就吃顾澜带来的药呢!
  容珩嗅过了,这药闻起来和医书上一种滋补内伤的丹药一样,他也看了瓶底的药名,一切吻合。
  但毒药,总不会告诉他,自己是毒药,更不会让他嗅出来。
  小酒大惊失色,紧张的看着容珩,手里已经开始准备解毒丸了。
  谁知道顾小侯爷安的什么心,上次那份面没毒,不代表这次送的药没毒。
  “咳——”
  容珩压抑的低咳了一声,一只手抵在唇边,感受着体内忽如其来翻涌的气血,他攥紧了拳头。
  他的双眸冷寂而辽远,仿佛藏着浩渺苍穹,又似乎,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悲哀。
  果然,这世上,并不会凭空多一个让自己信任之人。
  ------题外话------
  【一个小彩蛋】
  小侯爷:珩兄为什么让小酒偷药渣?
  容珩:我是为晏清配药......
  小侯爷:哦,晏清只配用药渣熬的药。
  容珩:宗正没给钱,我白治?
  小侯爷:不愧是珩兄,贤惠居家好男人,爱啦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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