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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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抉择
  大辽使臣十万火急地奔赴汴京,自然是借两国联姻的名分,前来要求大鄞派遣援军,共抗大金。
  事实上,这样的求援信号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陆陆续续、或缓或急地传入宫中,只是始终没有得到官家正面的回应。
  照理说,大鄞既以嫡帝姬恭穆和亲大辽,两国便该以秦晋之名同舟共济,在大辽兵败如山倒之际,大鄞便是不主动扶持,也万没有在对面开口求助后还推三阻四的道理。
  然两国烽火百年,积怨甚深,个中隔阂并非只靠一次和亲就能够消弭,况邻国交战,大鄞作壁上观,本是最便于坐收渔翁之利的一方,草率站队,应援敌金,无论最终结果是成是败,于本国而言都是劳民伤财,弊大于利。
  当然,除以上两点考量外,另一事也是官家始终按兵不动的缘由——金国使臣的一再造访。
  大鄞、大辽结盟,受威胁最大者,莫过于正于东北崛起的大金。
  大金一国,本就系女真族人反辽而建,和大辽仇隙之深,不需赘述。
  早在建国前,其首领完颜燊律就已把“灭辽兴金”的口号喊得震天,建国后的诸多战事,亦是专门针对此宏愿铺开,是以短短数年之内,就能鲸吞至嫩江一带,建都会宁,使大金成为大鄞版图上仅次于辽的一大邻国。
  这样雄心勃勃、立建大业的首领,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大辽与大鄞结盟而不作反应,只是,无论是辽国的皇帝,还是国朝的官家,都决然想不到完颜燊律对这一场联姻的反应会如此之快,声势会如此之猛。
  大金的铁骑就像一群破笼的困兽,半年之内,横扫千里,所向披靡,把一度在大鄞国军面前叱咤风云的辽军硬生生逼退至皇城之下,而今,甚至面临着弃城南逃的耻辱和危机。
  一个是相知甚阙、但显然不容小觑的劲敌;一个是积怨百年、如今貌合神离的宿敌。
  前者求合作,后者要援军。
  大鄞被夹在其中,既不愿和前者结仇,又不敢和后者反目,更不能的,则是迟迟徘徊于这二者之间不做抉择。
  今日,很大概率是大金、大辽这二国使臣最后一次莅临京中,如果大鄞还不给予任何明确的回复,待北境硝烟平息之后,下一片烽烟四起的土地,恐怕就该是大鄞的关城了……
  戌时三刻,褚晏、褚怿准时步入文德殿,一袭褚红龙袍的官家已在长案后愁眉多时。
  灯如白昼的大殿里,静坐着丞相吴缙、参知政事余敬英、知枢密院事于鉴等三位文官大员。
  武将里,除枢密院的代表同知院事何定堃外,镇守东北——与大金交界处的贺家军之首——辅国大将军贺渊父子亦巍然在列。
  褚晏叔侄上前,行过礼后,默然退至贺渊一侧入座。
  褚晏寒暄:“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渊淡漠答:“官家召我,该到之时我到便是,至于具体什么时候,还需要向你汇报么?”
  褚晏闻言一哂,也淡答:“需要谈不上,但你要认为是,我也愿闻其详。”
  贺渊斜睨他一眼,不悦之情溢于眉间,其子贺平远亦浓眉紧蹙,鼻中哼出一丝冷气。
  文官那列窃窃私语声休止,吴缙正襟敛容,主持大局道:“既然褚家叔侄已至,那便请官家……”
  “且慢。”
  贺渊粗声喝止,不予遮拦道,“今夜所谈,乃是关系社稷存亡之大事,就只我等参会,恐怕不妥吧?”
  众人循声看去,吴缙泰然道:“今夜殿中所集,皆朝堂肱骨,陛下亲信,不知在贺大将军眼中,还有何不妥之处?”
  贺渊冷冷一笑,回应:“只怕最不妥的,就是这个‘皆’罢?”
  吴缙眯眼,贺渊朝龙椅拱手道:“外交之事,自六年前起,就一直由范申范大人主理,辽人是何脾性,金人底细如何,辽、金二国之间又有何渊源、宿怨,朝中不会有第二人比他更清楚。
  今夜,官家既是急召肱骨商议如何在辽、金二国之间抉择,研究我大鄞如何在这一场外战之中自保,就该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把最合适之人,放在最合适的地方。
  既如此,又怎能少了范大人这位得力干将呢?”
  贺渊收敛视线,瞄回吴缙:“该不会是吴大人忌讳范大人前任首相的身份,故而有意把人屏于局外,以便一家独大,总揽大权罢?”
  一语甫毕,殿中众人色变声噤,还是于鉴耿介刚直,不忿道:“你既然知道如今的范申再不是什么一国首相,就该明白他何故至此,一个任由下属坑害国军,勾结外敌,以至国朝大败,不得不以帝姬下嫁邻王的罪臣,也配在此危急存亡之时‘尽用尽才’吗?”
  贺渊冷笑道:“罪不罪臣,什么时候轮到你于大人来定夺了?
  若我贺某没记错,范申对于金坡关一案是并不知情的,既不知情,又谈何‘任由’二字?
  再者,范申就算因监管不力而受罚,也仍是陛下御封的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分管和外国使臣对接一事,怎么就不能和我等共同站在这大殿之中,给官家排忧解难,出谋划策呢?”
  于鉴反唇相讥:“区区一个从三品散官,硬生生被抬举成外交要员,贺将军这给人鞍前马后、俯首瞻仰的本领,可真是令我等叹服!”
  贺渊也不甘示弱:“不愧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御史中丞大人,贺某不过略表一态,就给打压成如蚁附膻的官场小人,这要再聊下去,只怕顷刻就要罪通于天,祸及九族了。”
  于鉴横眉,不及反诘,官家喝止道:“不必争吵,范申人已在路上,等等便到。”
  贺渊立刻拱手一揖:“官家英明!”
  于鉴显然没有料到官家竟已暗中叫来范申,霎时之间,一张脸气得铁青,两鬓胡须都微颤起来。
  官家自也知拂了他的颜面,轻咳一声,解释道:“大金使臣下榻国宾馆后,一直由他主陪,金人的意思,他多少更清楚些。
  当然,援辽还是联金,主要还是看你们几个商议的结果,也不是非要等他来才能开议。”
  “吴缙。”
  官家坐直,吩咐道,“开始吧。”
  官家亲自安抚,自然是有意在两派之间取平衡,贺渊不敢再冒头,于鉴那边却还是一脸的愤懑。
  吴缙知道他那直来直去的脾性,为免他继续就范申一事跟官家争执,平白闹僵局面,用眼神把其劝住后,方把辽、金二国使臣入京面圣的情况逐一道来。
  辽使所提的要求不消多说,基本是仗着联姻之名,或请求、或要求大鄞尽快出兵,最近一次,因大辽局势危急,辽使请兵时,甚至把一度藏于幕后的恭穆帝姬赵慧妍都拉至了台前来,俨然一副若大鄞不尽快发兵,就要把这位汉人帝姬如何如何的架势。
  官家毕竟是赵慧妍之父,虽然先前气她以卑劣手段谋害容央,但也知道那祸根并不在慧妍本性,而在自己为全私心命其替嫁和亲。
  把亲生女儿辜负一次,已是愧怍,若再置其性命于不顾,就算是为国,也实在太过冷酷无情。
  但要真为保住这位女儿而立刻答应辽使的要求,兴师动众地发兵救辽,抗击金军,别说有战事不利、大军一去不回的可能,就算侥幸大获全胜,于大鄞而言也并无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而大金这边的情况就很不一样了,先是许金上万,后是承诺分城,所开的条件一次比一次丰富诱人,这一回,更直截摊开地图,划定疆界,应允只要大鄞肯派军助金灭辽,事成之后,便可将燕云十六州归还大鄞,至于两国毗邻后的外交,也只需按照以往同大辽的规制来——即大鄞把原本交给大辽的岁币转交给大金即可。
  这样慷慨的条件,简直是一支擦得又快又亮的箭,精准无误地击中了官家的心。
  过去百年间,为争回丢失的燕云十六州,大鄞不知把多少将士葬送在了辽人的铁蹄下,可以说,在官家之前,大鄞没有一位君王不是怀着收复失地、一统山河的大志登基的,但最后,也没有一位君王不是报着空望西北、羞提燕云的长憾草草收场。
  如今的官家已年至四十,是最容易被浇灭、也最容易被点燃的年纪,如果不是这一场外战,他或许再也不会思及所谓收复、所谓故土,他或许会心甘情愿地被失败和岁月浇成一撮灰烬,但这一次,命运给了他一把火。
  一把烈火。
  往前一步,就是多少年来、多少辈人梦而不得的燕云十六州。
  答应金国的邀约,就是灭宿敌、收失地、建伟业的千载难逢之机。
  至于代价,就眼前而言,也不过是一位自小就没怎么爱过的女儿。
  而他赵启晟缺战绩、缺功绩,缺太多的东西留于青史,却唯独不会缺一位女儿了。
  座下,吴缙的汇报及至尾声,官家纷杂的思绪也寥寥而止,灯火煌然的大殿一瞬间遁入空寂,无一人敢提前打破这令帝王百思无解的僵局。
  官家撩起眼皮,视线径直往一处投去:“褚晏褚怿,你二人怎么看?”
  褚氏一族镇守西北三州,是大鄞对抗大辽中最精锐的一支部队,也是国朝里和大辽结怨最深的一大将门。
  从这二人的意愿问起,官家想要的是什么答案,明眼人大致已清。
  然而烨烨灯辉里,垂目而坐的青年所给的答案却是:“援辽,抗金。”
  声如利剑出鞘,杀得一殿人措手不及。
  吴缙等人瞠目视来,褚晏亦面沉如水,一铁拳差点就收不住,边上的贺渊父子一愣之后,全然不顾仪态放声冷笑起来。
  贺平远径直嗤道:“褚悦卿,辽人杀你爷爷,杀你爹爹,杀得你褚家阴盛阳衰,门庭冷落,你今日居然还要援辽?”
  枢密院同知院事何定堃握拳咳嗽一声,使着眼色,示意贺平远适可而止,然贺平远哪里还有暇领会,和同样嘲笑不迭的父亲对视一眼后,继续讽道:“听闻你今年尚了官家最疼爱,当然了,也是我们大鄞最美丽的帝姬嘉仪殿下,现在该不会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陷在那温柔乡里爬不上来,所以就想把战事甩给我们贺家军,好继续待在京城里享清福罢?
  不过你尽管放心,就算是联金灭辽,也犯不着你这千尊万贵的驸马爷亲自上阵,北边有贺家军在,抗金也好,灭辽也罢,统统不成问题。”
  贺平远放罢豪言,甚得其父贺渊之心,何定堃等人脸色则越发难看,就连官家也眉峰深攒,眸中流露怀疑之色来。
  褚家大郎君的天纵将才,殿中众人有目共睹——十二岁披甲从戎,十五岁领兵破阵,区区十八就能屡立奇功,名震边陲……这样的少年猛将,别说是在京中将门,就是放眼整个大鄞,也再难找出第二个。
  官家要想在军事上一雪前耻,重振雄威,靠的,就得是这样的将领。
  但是……
  官家思及关于褚怿在七夕那夜点彻潘楼街整街花灯,只为博容央一笑的种种传言,确认道:“悦卿,你当真是因不舍嘉仪而怯战?”
  被点大名的褚怿依旧垂眉敛目,一双黑眸匿在暗影里,静静答:“自古,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罢了。”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震动,贺氏父子脸上的鄙薄之色简直要开成花来,还是吴缙点破道:“驸马的意思是,相比联姻大辽,和凶悍的大金毗邻,其险更增数倍,是为‘立于危墙之下’罢?”
  褚怿答:“是。”
  官家面色稍霁,贺渊父子脸一僵后,不屑冷嗤。
  何定堃道:“金军悍勇,连大辽的铁蹄军都奈何不得,的确不是个好相与的。”
  吴缙则道:“更重要的是,完颜燊律野心勃勃,其志恐不止在大辽。”
  贺渊听不下去,驳斥道:“诸位眼光倒是长远,撇着燃眉之急不去解决,尽捡着那些无关痛痒的祸事庸人自扰,合着宫外那两拨使臣不需要应对,咱这么坐山观虎斗,就真能独善其身,全然自保么?”
  何定堃蹙眉道:“战况定局,关系大鄞日后边防,谈论大金,怎么能算是庸人自扰?”
  贺渊哼道:“便是毗邻大金,凶险百倍,届时也有燕云十六州作为屏障,边境形势,哪还像现在这样易攻难守?
  再说大金灭辽,倾其所有,必伤元气,就算仍然对我大鄞虎视眈眈,不休整个十年八年,拿什么向我等言战?
  而十年八年之后,坐拥燕云的我等,又岂还会是今日这般动辄战败、任人宰割的境况?
  !”
  何定堃张口结舌,官家则听得默默点头,如此,更把有反对见解想提的人压住,只是目目相觑,欲言而止。
  “褚晏,你的意思呢?”
  官家最后问及褚晏。
  褚晏何尝不知道官家的意图,打一开始从他叔侄问起,就是倾向于联金灭辽,收复失地,奈何褚怿那厮太混账,也不知是没眼力,还是故意搅局,惹得圣心不悦就算了,还偏要把援辽的理由讲得那样没头没尾的,平白给忠义侯府招来白眼。
  深吸一气,褚晏答道:“辽、金,皆乃国朝外族,皆对我大鄞心怀不轨,无论灭谁,于褚家人而言,都是为国效忠,问心无愧,故忠义侯府不必在这二者之间抉择,一切进退,听命于官家即可。”
  君王用兵,要的便是一个赤胆忠心,褚晏这一番话虽然圆滑,但相较于贺渊的锋芒毕露,明显更贴合官家心意。
  展颜一笑后,官家点头道:“话虽如此,但该做的决断,终究还是要做的。
  刚刚悦卿讲,要援助大辽,理由是金军凶悍,宜尽早压制,朕想听听,对于这份提议,你是何看法?”
  褚晏道:“悦卿年少,一叶障目罢了。
  金国既肯以燕云十六州相许,恳请我等参战,可见也是打得艰难,所谓的凶悍,或许有名过其实之嫌。
  再者,大金如今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国了,他完颜燊律也不再是什么乱贼土匪,该知道一言九鼎,言出必行,只要他不从中使诈,事成后,能如约把燕云交还我等,便是与之毗邻,又有何惧?”
  褚晏言罢,殿中蓦然沉默,官家眯起双眸,琢磨着那句“只要他不从中使诈”,肃然道:“你的意思的……完颜燊律邀朕灭辽,有可能是个骗局?”
  褚晏笑笑:“兵家不厌诈,战场上的事儿,谁能料个准?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可能,也不是没有的。
  当然了,大金皇帝究竟是何脾气秉性,臣并不知晓,以上猜测,恐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官家默然不语。
  贺渊不屑道:“说来说去,不也还是你侄儿那个意思,百般地看大金不顺眼,就要上赶着跟契丹人做邻居么?”
  褚晏不应,吴缙那边交头接耳,一时私语声窃窃。
  这时地砖上人影移动,一名传话的内侍悄声走来,在官家面前禀道:“启禀官家,银青光禄大夫范申范大人到了。”
  官家眸中微亮,道:“传。”
  内侍为难道:“范大人说,官家既在殿中和诸位大臣商议要事,就不进来叨扰了,在门外候着就是,等官家和诸大臣议毕,再进来叩拜。”
  官家蹙眉,贺渊在座下哀哀一叹:“难怪说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哪……”
  灯火曳曳,官家眼睑下青影愈重,沉吟片刻后,道:“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话要讲?”
  殿中寂寂,吴缙道:“契丹这位老邻居虽然不算忠厚,但毕竟知根知底,而今又有恭穆殿下这一层关系在,相较大金,更易于相与。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故臣赞同驸马的提议,援辽,抗金。”
  于鉴道:“臣附议。”
  何定堃嘴唇翕动,最后把心一横:“臣,附议。”
  官家眉间深锁,看向一人:“余敬英,你呢?”
  角落中的余敬英一个战栗,忙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臣认为,贺大将军所言更有道理。”
  官家这方微微点头,两手交握着,把座下众人巡视一遍后,道:“各位的意思朕都知道了,如何答复使臣,朕心里已大致有数,若无他事,便请先回罢。”
  寂冷宵风吹过殿前石基,檐下灯火飘摇,范申默无声息地候立在廊柱前,宽大袖袍簌簌响动。
  他掖紧藏在袖中的一份文书,双眼专注地聚焦于黑影重重的地面,直至殿门开启,一双双官靴从门槛后迈出。
  身前人影走过。
  范申把文书藏深,抬眼。
  褚晏霜眉冷目,阔步往前而去,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
  范申唇角微动,似笑又非笑,目光追踪完毕,再往前时,对上一双幽黑深邃的眼。
  褚怿眉目凛凛,傲然在门前驻足,静静盯他一眼后,举步离去。
  范申唇角绷直,眼神转冷。
  “范大人,官家传召,请罢。”
  先前传话那名内侍前来恭请,范申敛回思绪,垂眼把情绪压下,撩袍迈入殿中。
  宫门外,一辆辆马车驶入夜幕深处,褚晏先褚怿一步登车,不冷不热地撂下一句:“跟我回侯府。”
  褚怿眉微蹙,示意车前的百顺照办,默然上车。
  车轮滚动,极快驶离宫城,褚晏蓦地把一扇车窗推开,任沁寒夜风钻入厢内。
  “这段时间搬回府里来住。”
  褚晏开口,语气不容置喙。
  褚怿不做声。
  褚晏抿紧双唇,让步:“带着帝姬一块。”
  褚怿淡声:“不必。”
  说罢,却也“嘭”一声,推开了一扇车窗。
  冷飕飕的风吹在两个男人身上。
  百顺坐在车外,侧耳分辨着里面的动静,听得两扇车窗洞开,一阵揪心。
  不多时,车里重又响起两人的对话。
  褚怿道:“查贺渊。”
  褚晏道:“你当这江山姓褚,由得你想如何便如何?”
  褚怿冷着脸,便欲就贺渊大力主张联金的蹊跷谈开,褚晏毅然道:“不管官家最后做的是什么决定,你我都只有一条路,领兵上前线。”
  褚怿结舌。
  褚晏补充:“还有,收起你那看谁都不入眼的臭脾气,别给我招风。”
  褚怿瞄他一眼,显然对这个评价不肯苟同,然而看褚晏那严肃又疲惫的脸庞,终究还是把不满吞回腹里,抱臂往后一靠,合眼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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