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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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鹤之以为秦欢是趁着他出去的这一会,回后院了,虽然想到她有可能是听见,方才他与周淮的谈话了,但也未放在心上。
  就算她没听见,也早晚会知道的。
  他看着秦欢从咿呀学语到会走会跑,看着她从粉嫩的小团子长到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比她大整整十岁,他是她的长辈,也在她爹娘墓前许过诺,会好好的照拂养育她长大。
  他此生都只能是她的舅舅。
  即便有片刻的心慌,也很快就被他给略过,等到去后院找的人回来说秦欢并不在屋里,沈鹤之才开始慌了。
  他没有打伞,就这么一路快步到了小院。
  天还在下着小雨,小院显得格外寂静。
  屋内的摆设还和以往的一模一样,被褥书画一切都还是原有的样子,唯独少了那个笑眼弯弯喊他舅舅的人。
  沈鹤之感觉到了不适应,片刻后回过神来,上前摸了摸被褥,入手是冰凉的,秦欢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殿下,四处都找了,都没见着小主子。”
  “连个人都看不好,要你们何用。”
  沈鹤之想起她昨夜决绝的眼神,不知为何有些气短,从跪了一地的下人旁飞快的擦过,径直去了她可能会待的地方。
  但花园书房每一处都没有,甚至连她走动过的痕迹都没留下,沈鹤之的脸色越来越黑,额角的青筋直冒,好似下一刻便会暴起。
  沈鹤之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情绪,好似一拳落在了棉花上,无力可使,他颓然地跌坐在秦欢书房的椅子上,有片刻的失神。
  直到同福小声的上前道:“殿下,都仔细的检查过了,屋内什么东西都没少,只丢了一样。”
  沈鹤之蓦地抬头,幽暗的眸子里有些许挣扎,“何物。”
  “小主子最喜欢的那个布偶,不见了。”
  寒风吹过窗牖,吹动着桌前还亮着的烛火,忽明忽暗的光亮落在他的脸上,给那张冷漠的脸平添了几分色彩。
  如今便可确定了,她至少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没人带走她,是她自己离开的。
  这满屋子都是他送给她的东西,可她什么都没带走。就连他赠她的及笄礼也不要,唯独带走了那个早就破旧了的布偶。
  沈鹤之猛地站起时,手指碰到了桌上的一个木盒。
  他对这个木盒子有印象,那日秦欢说有礼物要送给他,只是没有机会拿出来过。
  木盒外还缠了红色的细绳,一勾便轻轻地落了下来,打开后里面是卷成轴的一幅画。
  画中,穿着白衣的男子侧身站在桃树下,花瓣一片片落下,在他的肩膀他的发梢,而后是他的掌心,他的脚边还趴在一只可爱的白兔,闭着眼,紧紧地依偎着他。
  他被风扬起的衣摆,正好能遮蔽下它小小的身躯,好似他是它唯一的依仗和避风港。
  那一瞬间,沈鹤之的眼尾红了。
  他只知道秦欢爱慕他是件离谱荒诞之事,觉得她是小孩子的玩闹当不得真,却从未想过他的冷漠和拒绝,是如何叫她撕心裂肺。
  沈鹤之闭了眼,他的手指却在发颤,只要回想起她昨夜的眼神,他的心口就有阵阵刺痛感。
  待再睁眼时才恢复了清明,“去周家,去秦家找。”
  秦欢在京中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她走不远的。
  同福应了声,立即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要带着人往外冲,就见沈鹤之已经先一步的出去了,“不,我亲自去。”
  当沈鹤之赶到周家时,周燕珊正好被周夫人训斥完,耷拉着脸从房中出来,听说他来了,以为秦欢也来了,还兴奋的跳了半步。
  “啊?秦小欢没来啊,她是不是藏起来了,待我去找!”
  为了以防人就藏在屋里,沈鹤之还将她的院子上下的找了,才确认秦欢是真的不在。
  从周家出去,又去了秦家,可结果却也是一样,秦逢德和秦文修都没见过秦欢。
  “二妹妹前几日倒是有来过,但今日并未上门,是二妹妹出事了吗?”
  秦家一共就丁点大,根本也藏不了人,他们父子更是对此一无所知,也不是在说谎。可秦欢既不在周家也未去秦家,她还能去哪?
  秦欢在外人面前总是规规矩矩的,但从小到大在他面前却格外的娇,偶尔赌气也会说要离家出走,再也不理他,这样孩子气的话。
  沈鹤之一向都当做笑话,一笑置之,昨夜她酒醉后说的决然,他也只当她是孩子耍性子,却没想到这一回她是当真的。
  他坐在马上,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手心竟在冒汗,甚至不知该往何处去。他杀伐决断二十余载,从未有如此心悸的时刻。
  他承认他慌了。
  只要秦欢现在出现,他定会收回之前的话,她不想嫁人那便不嫁了,他给她另开个府。她喜欢桃花,便为她栽上满院的桃树,她喜欢画画,便为她搭个世上最好的画坊。
  只要她回来。
  沈鹤之就着以往的记忆,四处在寻,到这会他才感觉到,自己对秦欢的了解是多么的匮乏。
  他知道她喜欢吃糕点,却不知道她最喜欢唐记的荷花酥。他知道她爱画画,却不知道她最喜欢的是画人而非景。他知道她不喜欢人多复杂的地方,却不知道她也讨厌一个人待着。
  这八年来,他是养着她,给她最名贵的吃穿用度,让周燕珊陪着她读书。可这些都是在投机取巧,他从未真正的空出时间来陪过她。
  秦欢想要去骑马,想去郊游踏青,他每次都是应付的答应下来,再以别的方式推却。
  每回她都会失落的看着你,会嘟囔着撒娇,但只要你简单的哄上两句,她马上又会满足的乖乖听话,再没比她更听话好养的小孩了。
  如今她不见了,他甚至不知道她会去哪儿,就连周淮都能猜出几个她常去的地方,他这个所谓的舅舅,却无从下手。
  沈鹤之冷着脸抓着缰绳,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找,越是时间过去,他的心底就越是发虚。他有种不安的预感,若是今日找不到她,或许他将永远的失去秦欢。
  直到一驾马车从他们的身旁擦过,车内的人轻轻地咳了两声,沈鹤之倏地拉住缰绳回头,厉声道。
  “拦下那辆马车。”
  同福虽然不知道那马车怎么了,但还是领命的上前拦了下来,车夫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看上去有些惊慌。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拦我们的马车。”
  沈鹤之一夹马腹,从侍卫中穿过,到了车马前,他不必多言,光是浑身的气度,就足以让车夫老实的听话:“车内坐着是何人?”
  “是我们府上的小主子。”
  “掀开帘子。”
  “这?我们家主子偶感风寒,不能见人。”
  “掀开。”
  沈鹤之握着缰绳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明知道秦欢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等马车内的,但就是不愿意放过任何的可能。
  他眼睁睁的看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半掀开了布帘,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坐了一个小姑娘,还有她的婢女,虽看不清那姑娘的样子,可足以知道,那不是秦欢。
  沈鹤之冷着脸道了声抱歉,驾马退后让出了道,眼睛却还在四下的探寻,就见有人从街口的方向快马而来。
  “殿下,西北军营八百里加急的密函到了,陛下急召您进宫。”
  沈鹤之脸色微变,上个月就听闻,西北外族势力有所动作,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正巧今日又碰上秦欢失踪的事,他周身的戾气顿起。
  眼里闪过些许嗜血的暴怒,手握腰间的佩剑,冷声道:“同福,你带着人继续找,便是将这京城挖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到。”
  而后驾马朝前奔去,只是在和那马车擦身而过之时,他像是有所感觉般的,又回头看了一眼。
  恰好一阵寒风拂过,扬起了布帘,里面坐的依旧是那个面生的姑娘,沈鹤之手指圈紧缰绳,一夹马腹,不再回头。
  同时马车内,布帘未完全掀开的另一侧,被阴影所遮蔽下的角落里,靠坐个单薄的少女。她紧咬着下唇,如玉的小脸涨得通红,却不敢让自己发出丝毫声音。
  眼看着沈鹤之的背影消失在尽头,她才浑身发颤着漏出几声咳嗽。
  “你没事吧?车夫,再快些,天黑之前必须出城。”
  秦欢剧烈的咳了几声,靠坐在马车壁上,待缓过来了又忍不住的朝外看了眼,确定那人是真的离开了,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多谢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秦欢永世难忘。”
  “不必如此,这是家兄所托,我一定会好好的将秦姑娘送到城外的。”
  闻言,秦欢的思绪瞬间又回到了今日早上,她听见了沈鹤之与周淮的谈话,只觉心如刀绞,他说得对,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在一起了。
  她感激沈鹤之养育她八年,将来若是有机会定会报答他,但现在这个叫她伤心难堪的地方,她是片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趁着屋内无人,偷偷的从窗户翻出,从小径回到了院子,即便她再小心,也还是碰上了兰香。
  兰香自小就伺候着秦欢,她的心思根本瞒不住,“兰香,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我想暂时离开几日。”
  是兰香将布偶偷出,又替秦欢引开了后院的门房,这才顺利的离开了太子府,分别之时兰香还将身上所有的银钱都给了她。
  至于要去哪里,秦欢也早就想好了,周家是绝对不行的,且不说周燕珊能不能藏得住秘密,便是周家人多眼杂,也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她只能回到秦家,找她堂兄,前几年秦文修科考中了二甲进士,现今在吏部任主事,他可以帮她找一处容身之所。
  但秦欢没想到的是,沈鹤之的动作如此之快,她才刚走,他就追了出来。
  如此一来,周家和秦家便都不安全了,她只能先找个地方落脚,再想办法回到桃花坞。
  她本就没有家,是沈鹤之给了她一个家,现在她又变回了无家可归的可怜虫,她想回到桃花坞,回到有爹娘的地方去。
  爹娘出事的时候她只有七岁,年少懵懂不经事,以为真是匪徒来袭。直到前两年她偷听到沈鹤之说起过,她爹娘以及桃花坞十几口人的性命,并非钱财这么简单,是有人蓄意谋害。
  秦欢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个水缸是早就准备好的,她之前也被爹娘藏在那好几回,说明他们也是早就有预感会出事,而且背后之人,是让他们没办法逃的人。
  之前她是还小没能力,甚至天真的觉得可以倚靠舅舅。
  可事实上,没有谁能永远的依靠另一个人,她能完全依靠的爹娘已经不在了。沈鹤之照顾她是为了报恩,她却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消耗他的好意,如今她也该自己立起来了。
  她要回到桃花坞,找到当年的真相。
  但她一个弱女子,突然离开了保护屏,丝毫都没有防备能力的出现在街头巷尾,实在是不安全。
  秦欢没走出多远就被人给盯上了。
  在她为了避开沈鹤之的人马,而躲进一条小巷后,就遇上了几个不怀好意的男子。
  这会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天真的可笑,小时候自己偷跑出府,又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好在天不绝人,危机之时有人出现替她挡下了一切。
  “真的是你,我看着你从太子府出来,还以为是认错人了,你还好吗?”
  秦欢还在受惊的状态,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时,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有一瞬间心中甚至想要逃回去,再丢人也比出事要好。
  她隔着泪帘,模糊的看到了面前的少年,蓦地哭了出来,后来是被李知衍给扶着站起的。
  “多谢你,不过几日,你便救了我两回,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好。”
  李知衍也是碰巧,刚从马场出来准备回府,途经太子府时,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日穿着男装的秦欢,没想到人就真的出现了。
  她这回倒是没穿男装,而是穿了身简单的布衣,未施粉黛干净素雅,但不管她打扮的再怎么普通,衬着她那张脸都没办法让人忽视。
  李知衍觉得奇怪,正好与他回府的方向同路,这才会跟在后面想看看她要做什么,等发现她有意的躲避开沈鹤之的人马,就隐约的明白了些什么。
  “无妨,对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换了其他人我也会如此,只是我看你,好像遇上了什么困难?”
  李知衍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春日融化的积雪,让人下意识的想要信任他,但喜欢沈鹤之却被拒绝这样的事情,还是让她难以启齿,只能支支吾吾说是犯了错,不想回家。
  这就能说得通了,小孩子闹离家出走,是再正常不过的,“可你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你有想去的地方吗?不如我送你过去。”
  秦欢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而后又暗了下来,“我想回家。”
  她的眼睛一定是李知衍见过最美的,尤其是当它闪着亮光的时候,就像满天星河皆坠在其中,让人不舍得她难过,他真是无法理解,有个这般乖顺的小孩在身边,怎么可能会有人对她说重话。
  “你家在哪里?”
  “在苏城。”
  李知衍当然不可能送她回苏城,但他恰好有认识的人要出城,过几日或许也要下江南。
  “但他的脾气有些古怪,不一定愿意带上你,我可以带你去试试。”
  “我有银子,我也不会惹事的,我很听话只要能顺路带我一程就好。”秦欢说的很急,生怕会被拒绝,却听的李知衍莫名有些酸涩。
  她就像是怕被人丢下的小兽,又慌又急,这让他也好似心被揪紧。
  下意识的放软了声音安抚她:“若是那位先生不愿意带上你也没事,你可以先与我妹妹住在一块,等开了春,我也要去趟江南,到时也能送你去。”
  秦欢的眼睛又亮了,眼里满是期待的看着他:“我身上的银子,你定是看不上的。我别的不会,就会写字画画,若是你不嫌弃,我可以画两副送你。”
  李知衍从不知道,原来真有人可以笑起来这么甜,尤其是她眼睛弯弯得像月牙,嘴角翘起来的时候还会有浅浅的酒窝,简直甜到了心里。
  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不用,又收了回去,也弯着眼笑了,轻轻地说了一个多谢。
  而后秦欢就见到了他所谓的妹妹,李知衍的妹妹与他长得有两分相似,性子也像,温温柔柔的大家闺秀,听说她要出城很是热心的答应了。
  秦欢一夜宿醉,今日又是翻窗又是离家出走的,早就累了。如今终于尘埃落定,除了心里空落落的外,一切都很完美,松懈下来就觉得困了,靠坐在马车上没多久便闭上了眼。
  李知衍的妹妹名叫李静宜,看了眼疲惫的秦欢,不禁升起了些许同情,让丫头们放轻了声音,不许扰了她休息。等到她再醒来时,马车已经顺利的出城,在一处雅致的庭院外停下。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先喝碗茶润润嗓子,那位先生便在这小院内。”
  秦欢也不是拘泥扭捏的性子,大方的点头说了声多谢,就接过了茶碗,清了清喉间感觉人都清醒了,便等不及的要上门求见。
  “我兄长应是与你提过这位先生吧?他的脾气有些古怪,我只是机缘巧合下帮了他的忙,这才跟着写了几日的字,连弟子都不算,能不能留下都得看你自己的缘法了。”
  秦欢自然明白,他们兄妹帮她的已经很多了,连连点头,下马车后一路到了门外。
  丫鬟上前去敲门,过了会有个小童懒洋洋的来开门,见了是李静宜才打了个哈欠,“进门的时候小心些,师父今日心情不好,别怪我没提醒你。”
  小童哈欠打到一半,才发现李静宜身后还跟了个人,顿时眼睛亮了,“这位仙女姐姐来了,或许师父的心情会好些。”
  别说是秦欢了,就连李静宜也有些不解,两人跟着小童一道到了院中,直至屋外停下。
  就见屋中出来个蓬头的老者,衣衫上蹭着许多的墨汁,手中还抓着好几只的画趣÷阁,又长又白的胡子翘着,看上去精神倒是不错。
  “不是让你别吵我吗,怎么还带人进来了?又是你这丫头,说了你的天分不高,能写到那个程度已经够用了,别再天天来吵我老头子,再画不出来,我就该去投江了。”
  这么冷的天,老者却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穿着袜,可见确实是心情不佳。
  李静宜对他所言并未生气,还好脾气的哄着他,“学生明白,是祖父知道您老人家要下江南,特意叮嘱学生来送些盘缠,好让您路上用。”
  这期间秦欢根本没机会说话,见此有些心急,碰巧老者挂在腰间的另一支趣÷阁掉了,滚落在门边,秦欢下意识的捡起,想要送上去。
  “放下就走。”老者丢下句话正要回头,就看到了捧着画趣÷阁的秦欢,突得回过身来,直勾勾的盯着秦欢道:“等等,你留下。”
  秦欢有些受宠若惊的进了屋,一踏进去就闻到了墨香,屋内到处都很杂乱,但墙壁上挂满了画,每张的内容虽然都不相同,但画的都是不同的女子。
  或如寒梅高洁,或如牡丹华贵,或如玉兰柔美,每一个神态也或有不同,却都美得惊人。
  足可见这位先生的画功了得,不仅仅是古怪二字可形容的,但看着看着,秦欢突然觉得这画有些眼熟。
  直到她在被丢弃的角落,发现了一副寒梅图,以及角落的印章,才猛地瞪大了眼。
  “您是玄青先生?”
  “嘘,我老头子耳朵还没聋呢,小丫头长得好看,怎么嗓门这么大呢。这样,你坐那儿,让我老人家先画个画,其他的事晚些再说。”
  那个一幅画价值千金,号称千年难遇的画圣玄青先生,竟然是个爱画仕女图的怪老头?
  沈鹤之神色莫测的坐在御书房内,惠帝高坐在龙椅上,他的面色十分憔悴,手中捏着的奏折被用力的摔在了地上。
  “我们十万兵力,居然打不过人家区区两万人马,我们将士的吃穿用度全都是最好的,反观他们呢?今年大雪,外族人连饭都吃不饱,却能以少胜多,如今还在和我说要粮草要拨兵支援,这话也说得出口!”
  “陛下息怒!臣以为,此事不在于兵力,而在于咱们军中出了奸细。这是邢副将送来的另一封密信,状告主将勾结外族,导致军中布防图失窃,这才会让战事惨败。”
  两封八百里加急都放在了案前,惠帝大发雷霆,气得险些昏迷,如今事关边陲安危,朝廷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果然就听见惠帝接下去道:“粮草和援兵要派,但彻查的钦差也要派。”
  这等机密要事,本就知道的人少,今日御书房内只有沈鹤之以及两位首辅,并李老将军在。
  最佳的人选自然是李老将军,他早年便是在西北统率千军,但他如今年事已高,只怕是吃不消来回的奔波,这派往西北的人选就成了难题。
  “鹤之。”
  沈鹤之坐在下首,他一直没吭声,此事他心中有数,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可他若是此时离京,那秦欢怎么办?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人找到,但摆在他面前的却是同样重要的事情,临近年关,若是这个时候战事吃紧,必将边陲不稳,伤亡的百姓无数。
  沈鹤之从未有一日如此犹豫过,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却又不愿开口。
  直到惠帝又喊了一遍,他才缓缓起身跪下,“儿臣在,儿臣愿立即动身前往西北。”
  秦欢,等我回来,定要平安的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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