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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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间, 林悠悠在漫无边际的黑夜中看见了光。
  “……”她喉咙干涩,声音沙哑不成调,“救我, 救救我……”
  这时,一伙恶棍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为首的鸡哥冷哼,“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东西, 不想死就滚开。”
  肖驰眼皮都没动一下,“把她放开。”
  鸡哥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哟。怎么, 路见不平想英雄救美?”边说边淫笑,伸出脏手去摸林悠悠的脸蛋儿, “你让我放我就放, 还挺能耐, 你他妈以为自己谁啊?”
  一伙人嗤地哄笑起来。
  林悠悠厌恶至极,想躲,头却被一个戴鼻钉的死死固定住。
  “我说最后一次, ”肖驰微拧眉, 掀起眼皮, “把她放开。”
  “王八羔子, 听不懂人话还是咋的?”一个梳辫子的男人骂骂咧咧地上前, 挥拳朝他打过去, “没听见鸡哥让你滚呢!”
  肖驰动都不动, 抓住辫子男的拳头狠狠一拧,面无表情。
  空气里“咔擦”一声,似有硬物碎裂。
  “啊!”那个辫子男忽然杀猪似的鬼叫一声,倒地捂着手打滚儿,疼得发抖:“哎哟,哎哟我的手断了……”
  鸡哥见情形不对,咬咬牙,抄着家伙亲自上去打,其余人也紧随其后一拥而上。
  几分钟光景,小路上四仰八叉躺倒一片。
  肖驰居高临下,微眯眼,“你是领头的?”
  “……”鸡哥全身都痛,正呲着牙倒吸凉气,一听这话,吓得脸色都变了,忙道:“大哥,误会,真是误会,我其实就想吓吓她,没想动真格的。”
  “吓吓她?”
  肖驰忽然毫无笑意地笑了下,然后,拎着鸡哥的领子把人丢到林悠悠面前,冷而狠:“跟她道歉。”
  林悠悠攥紧领口,往后挪了点,眼神嫌恶而警惕。
  鸡哥是这一带的地头蛇,自诩是个人物,要他跟一个高中小女生道歉,实在拉不下脸。他皱眉,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肖驰把他右手踩在脚下,狠狠一碾,“聋了还是哑了?”
  鸡哥痛呼一声,赶紧说:“大哥饶命!我道歉,我道歉……”接着才看向林悠悠,道:“同学,我禽兽我不是人,我不该对你动手动脚,但是我必须得说清楚,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真不赖我,是应瑶花钱要整你……”
  林悠悠脸色大变,“……应瑶?”
  “是是,就是她,”鸡哥哭丧着脸,“所以真不关我什么事儿。”
  空气死寂数秒。
  林悠悠愤怒,咬紧唇瓣用力捏了下拳,浑身轻微颤栗,好半晌才低低说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鸡哥又看向肖驰,试探道:“大哥,我能走了不……”
  “滚。”
  话音刚落,一伙恶棍便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
  脚步声音越来越远,冬日的夜,四下静谧,空无一人,只有几声狗叫从附近的老小区传出。
  肖驰半屈一条腿蹲下来,视线中,那姑娘瑟缩地蜷在墙角,鼻头红红的,浓密睫毛悬挂泪珠,脸颊红肿,烙着五根手指印。脖颈细长白,毛衣的领口已经脱线,露出半边纤细锁骨,有些狼狈。
  她低着头,孱弱的双肩规律抽动,看上去,娇弱又可怜。
  他安静打量她,半晌才收回视线,“能自己走么?”
  “……”林悠悠吸了吸鼻子,点头,然后便撑着墙准备起身。不料刚把膝盖打直,一阵尖锐刺痛便猛地袭击感官。
  她吃痛,重心不稳往后栽倒。正在此时,背后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将她托住,肖驰的气息整个儿笼上来,浓烈阳刚,夹杂淡淡烟草味。
  林悠悠心头骤慌,下意识地推他,手指触到那只手臂,硬邦邦的,像烧红的铁。
  纤细指尖猛地一抖。
  “我还好,不用扶……”她小声道。
  肖驰没有说话,伸手捏着她校裤裤脚往上扯,薄唇紧抿。随着布料寸寸上移,他英挺的眉也越皱越紧,最后成一个“川”字。
  映入视野的是一截纤细雪白的小腿,膝头圆润,光洁的皮肤破了皮,已肿起青色淤血。
  林悠悠感到羞窘而尴尬,“没关系的,不碍事,我自己能走……”
  肖驰冷着脸,像没听见她说话,脱了外套裹住她,弯下腰,一手环过她背,另一手从她腿弯处穿过,毫不费劲地打横抱起。
  她吓得低呼一声,本能地抱住他脖子,脸色惊疑。
  他面无表情撂下三个字:“去医院。”
  十分钟后,肖驰把林悠悠带到附近最近的医院,挂了急诊。
  坐诊的医生是一个中年女人,简单察看林悠悠膝盖处的伤势后,医生拿起趣÷阁,“叫什么名字?”
  她坐在椅子上,莫名忐忑:“林悠悠。”
  “年龄?”
  “……”林悠悠稍顿,目光无意识地往肖驰扫了眼,他斜靠着墙站在一旁,眼神平静,脸色冷淡。然后她才清了清嗓子,道:“十……十八岁。”
  医生刚记录完,急诊室里便冷不丁响起个声音,似乎玩儿味,“你满十八了?”
  林悠悠脸微红,轻轻咳嗽了一声,“嗯。”
  “什么时候?”等得无聊,肖驰纯粹是随口问。
  “……今天。”她嘴角浅浅一弯腼腆的弧,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是我生日。”
  肖驰挑了挑眉。
  那女医生倒是听完就笑了下,接话道:“过生日还把自己摔成这样,小妹妹,以后走路当心点。”然后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续道,“应该是没有骨折的,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去拍一个x光。”
  林悠悠脱口而出:“不用……”
  话没说完,肖驰便淡声打断,问医生:“在哪儿拍?”
  “一楼,出了大厅左转。”
  林悠悠:“……”
  这种被家长支配的恐惧感是怎么回事咦……
  因是晚上,x光室并没有其它病人,值班医生打着哈欠走出休息室,从肖驰手里接过诊疗单,匆匆扫了眼,“林悠悠?”
  她下意识地举手,“到。”
  医生点头,边拉开x室的隔离门边道,“病人进来,家属在外面等。”说完转头,见林悠悠的伤处在膝盖上,走路不便,于是又说:“或者家属先把病人扶进去,再出来等。”
  what?
  家、属……
  林悠悠慌忙摆了摆手,说道:“呃,不是的,医生他不是……”
  人医生根本没理她,套上白大褂就进门儿了。
  林悠悠囧。
  肖驰走过来,大手握住她的左边胳膊,触感细软,柔柔弱弱,夹着厚实毛衣都填不满他掌心。没由来的,他食指无意识动了下。
  林悠悠脸红透,几乎埋到胸口,没有拒绝。因为情况特殊,他这举动根本挑不出任何出格之处。
  医生虽年轻,但动作熟练麻利,不到五分钟就给林悠悠拍完了x光,随后道:“一个小时出结果,一会儿你们自己在机器上取就行。”
  等待的过程无聊又难熬。
  一连数分钟,等候区的两人都没有任何交流。
  “……”林悠悠抱着书包坐在长凳上,咬了咬唇,终于深吸一口气试探开口,“那个,肖驰先生,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么?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她的之前被那个鸡哥摔坏了。
  肖驰把手机解锁递给她。
  纯黑色,款式并不是最新,干净单调。她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拨出一串号码,很快接通。
  “喂?”
  林悠悠打的家里座机,接电话的是林毅。
  “是我……”她把电话拿远几公分。
  “卧槽!”电话里的少年果然直接爆粗口,又是愤怒又是松了一口气,骂她:“你个脑残,电话关机家也不回,知道咱们多着急么!”
  “……对不起。”林悠悠解释道:“我骑车摔了一跤,手机摔坏了。”
  “那你这会儿人呢?”
  “在长青路这边。我腿摔伤了,有……”她咬唇,纠结半刻后声音变小,“有好心人把我送到医院。”
  话说完,身旁的“好心人”就看了她一眼。
  林毅一听就急了,“医院?你伤哪儿了严重么?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不严重不严重,就是一点皮肉伤,你不用过来。”她安抚着,想起什么后沉声叮嘱,“爷爷奶奶问起来,就说我去袁晓家里写作业了,别让他们担心。”
  “知道了。”林毅答得不耐烦,“那你快点儿回来啊。”
  挂完电话,她心里的石头也算稍稍落地,把手机抵还给肖驰,“谢谢。”
  他还是没说什么。
  又是好几分钟的安静。一张长凳,相邻而坐相顾无言,实在是尴尬。
  林悠悠于是又道:“……肖先生,今天晚上的事,谢谢你。”然后清了清嗓子,有点好奇,“对了,你为什么会在那儿呢?”
  “路过。”
  肖驰的确是路过。
  开车途经长青路一带时,烟没了,于是他停下车到路边买烟。刚准备离去,便听见不知何处传来呼救声。
  隐隐约约,夹杂着哭腔,绝望而又无助。
  他眯了下眼,视线扫向那条黑漆漆的小路,过去一看,阴暗角落里,几个男人狞笑着在扒一姑娘的衣服,那姑娘哭得声嘶力竭,仍死命抵抗。
  他记得那个声音。
  ……
  “路过?”
  林悠悠眸光闪动,对这个回答感到很诧异,另一方面,又有点莫名的小开心。巧合么,从某种意义上其实就是缘分。
  她和肖驰这样有缘,她很欢喜;
  在危难之际,她的心上人神兵天降救了她,她也很欢喜。
  尽管膝盖伤着,脸颊肿着,林悠悠还是止不住地嘴角上扬,忽觉这个十八岁生日,也没那没糟糕了呢。
  正胡思乱想,耳畔那道低沉的嗓音又响起来,听不出情绪,“你一姑娘,这么晚回家怎么不找人接你。”
  林悠悠侧目,肖驰正低着头看手机,修长的指上下翻动,表情冷漠。
  她窘迫,“……我一直都是自己回家的,从来没出过事。今天、今天是个意外。”
  肖驰没吭声,黑眸夹杂淡淡的嘲讽,须臾,把手机重新递她跟前儿。
  唔?林悠悠不解:“做什么?”
  “看看。”
  “哦。”她伸手接过,垂眸,超大手机屏幕上是百度页面,顶端的搜索词条显示:女学生深夜独自回家,然后满页都是搜索结果。
  女学生深夜独自回家,失踪七日后尸体被发现;
  平海市某中学女生深夜独自回家,被先奸后杀,抛尸化粪池;
  女学生深夜独自回家……
  林悠悠:“……@#¥%= =”她默默地收回视线,再默默把手机递还回去。
  肖驰从烟盒里摸出一根,塞嘴里,随口问了句:“介意么?”
  “……还好,不介意不介意。”她干咳着回话。
  他不再言语,低头把烟吸燃,林悠悠转眸打量他,入目是一张英俊的侧颜,棱角分明,下颔线硬朗,透出种生人勿近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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