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余帘早就发现他是个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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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时候,做出一个决定很难,因为需要承担决定的后果,那些后果可能对自己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很影响别人,所以会犹豫。
  陈皮皮在很久之前就动过去书院的念头,或许比叶启想要去书院的念头诞生的还要早些,但他担心道门的人会如何看待自己,担忧父亲在南海得知这件事后的态度,他犹豫了很长时间,终于,在知守观被冰雪覆盖的次日,他看着死气沉沉的观里,拿着行囊,离开了知守观。
  中年道人正在看天书,从那七个草屋中走出,估计也是在两三个月之后,陈皮皮不像叶启是道门叛逆,观里上下没有人敢拦他,在走出观门的途中显得异常顺利。
  他走在观外的台阶上,看见观外那座一年前就变得空旷的崖坪上站着叶红鱼,知道对方不是来拦自己的,想着今日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一个决定,并付之行动,心情不错,笑着问道:“叶红鱼,有什么事情想要我传递的?”
  叶红鱼攥着拳头,看着陈皮皮,说道:“你替我向他说一声谢谢。”
  陈皮皮揉了揉头发,心道自从师兄走了,你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只带一句话真的可以?还有,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谢师兄?去了一定要找师兄问个明白。
  “没了?”
  “没了。”叶红鱼神情变得复杂,语气犹豫说道:“其实……”
  陈皮皮猜到了她的意思,潇洒地摆摆手,说道:“可能是小时候看惯了南海无边无际的壮阔,在我看来,自由很重要,甚至要比生命还重要,世间只有一个地方有自由,那就是书院,所以,就算没有你,也没有师兄,我一样会去书院。”
  ……
  随着崖顶越来越近,崖上再难见到草木,等是到了崖顶上,眼前就只剩了三两青松,一方崖坪上搭建着一座简陋的草棚,临崖处,有个山洞。
  崖外,有着一座城,正是唐国都城长安城,那座城沐在金色的阳光下,有着白云的欲遮欲掩,显得极是庄严肃穆。
  可以想到,一千年前就已经须发尽白的夫子,就是坐在这里,喝着酒,吃着肉,看着那座城池由一砖一瓦变成了这个世界上的第一雄城。
  叶启看了几眼长安城后,抱剑走在了崖洞之中。
  崖洞不大,也就五六丈方圆,外面的阳光恰好能够照在崖洞边缘,与在崖外相比,洞里只是阴暗了些。
  叶启坐在石床上,看着崖外的云海浮沉,他当然知道,洞里与外面的差别不止是阴暗。
  他精通樊笼,也走出过西陵最大的樊笼,看过天书的他几乎通晓世间所有的禁止之法,崖洞没有禁止,没有阵法,也没有符箓,只是有着一道气息。
  这道气息非常简单,就像是一座隐而不发的火山,然而在火山内里,却有着可焚烧天地的热量。
  这座孤崖的天地气息,以着毫无规律的方式,被那道气息凝聚在了洞口。
  孤崖存世不知多少万年,自身孕育着的灵气无穷无尽,被这道气息引来凝聚,早就发生了某种质变,让崖洞离开了人间,也让那座洞口多出了界限,很难踏过去的界限。
  在甫一进入崖洞的刹那,叶启就感知到了自己如同卸下一具枷锁,就像是第一次飞起来的鸟儿一般,感觉自己是那么的自由,努力地拍打着翅膀想要融入在那蔚蓝的天里。
  他很重视这种感觉,然后唤出体内的神辉,发现神辉变淡了许多,找到了生出这种感觉的理由。
  因为那道气息,阳光照在崖洞里,穿越了洞口,阳光就只剩下了单纯的阳光。
  也是因为那道气息,崖洞不再是普通的崖洞,虽然只有几丈方圆,但与外面的天地相比,在另一层面,它同样有着广阔。
  昊天并非只是在那日探查自己,而是在自己来到这个世上,上一世的数据融合在了这个世界,那时的祂就已经查看过自己,并留下了方便再次查看自己的坐标,那些坐标,就是自己体内日渐强大的昊天神辉。
  想到并确认了这一点,叶启拿出木剑,对着崖内的虚空一斩,神辉洒落在了崖洞各处,让崖洞变得比外面的天地还要更明亮无数倍。
  ……
  “我记得在小师弟登山的时候,北宫师弟说他是个狠人,当时我还不以为意,现在来看,小师弟确实是个狠人。”李慢慢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看着后山再后那座隐藏在云雾中的山影轮廓说道。
  夫子笑意很浓,本就不大的双眼眯起变得更小,他翘着腿轻轻晃动着说道:“能够舍掉自己最强大的力量,敢于拿着道剑将自己一层一层的境界斩掉,他看过天书,知道境界重修的难度有多大,确实是狠人。”
  李慢慢忽然间想到一个人,看向了屋外某处。
  后山又飘起了雨,在雨中,余帘撑着伞正缓缓走来,她没有向老师与大师兄行礼,默默地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随着那二人一同看着那道云中轮廓。
  “看来,小余帘比我们更早发现了他是个狠人。”夫子主动看向余帘说道。
  李慢慢再次拿出一只新的瓷碗,倒上一杯热茶,递给余帘,余帘只是将瓷碗接过,没有饮茶。
  夫子与大师兄同时觉得尴尬,对视一眼,看向了别处。
  ……
  ……
  青衣道人看着看着礁石下不知多深的海里,一只数丈的鲸鱼张着大口吞下了一群海鱼,另外几群海鱼慌张逃窜,可还是一一落入了鲸鱼的口中。
  他揉着双眼,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他很强大,故而自信,当下他怀疑自己,所以要去看上一看。
  他向着礁石外的海面上踏出一步,便是在这时,一根木棍飞来,理所应当地落在他的肩上。
  “咔擦”一声,他的肩膀无力地垂下,他没有将那一步踏完,灰黑色不染尘埃的道履悬在了海面上。
  他看着那根木棍,缓缓收回踏出的脚,没有恼怒,弯腰行了一礼,走回了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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