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姑苏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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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姑苏寻找失落的第四个账户,是终于空闲下来的陆澄最优先的事项。
  不过,在前往姑苏调查之前,陆澄仍然在幻海市停留了二周。
  他守了咖啡馆二周,没有守到任何“黑船公司”对咖啡馆发出的袭击和暗算。
  大概潘逸民这种3B级别的团队都被陆澄清理了,黑船公司也抽不出更优质的杀手资源浪费在陆澄身上了。
  《魔都评论》上每周都有白晔不咸不淡的游记,她似乎还没有在对黑船公司的调查里出事故,白晔的猫头鹰也没来拜访过陆澄。
  陆澄顺便把咖啡馆其他店员和缚灵伙伴的后续事项都推上正轨,又在精武体育协会跟C级武人程真师傅学了二周北拳,一直延宕到五月中旬才动身。
  陆澄计划用一到二周的时间调查姑苏的所有钱庄,而顾易安小姐正好在姑苏有一位远方亲戚,在姑苏城里有不受外人打搅的小园子借住给他们。所以,自然是顾小姐陪陆澄同行姑苏。
  陆澄暂离之后,店里就是雪姐当一把手。
  二把手小王领到了一百枚新的D级诅咒弩箭,他开始研究三件事情:
  其一、每周挂着官方“E级临时工”的狗牌,去丁霞君主管的幻海站收容科“材料实验室”,为雪姐捣鼓新款的泰西人偶机芯;
  其二、陆澄依托八仙会的社会关系,忍痛从账户里挪出五万银元抢到了一批南洋出产,原本用来维修唐国内陆佛殿的上好建筑木材。由王嘉笙验收,秘密运到陆澄掌握的虚境。
  其三、维修西区被破坏的其他猫殿,以及建造一条可以装载鬼车之心,便利虚境往来的灵光小船。
  本来咖啡店还缺修庙和造船的小工,潘逸民手下的十六只D级匠人猫倒戈之后,解决了有经验的建筑工和保密的问题。
  不像泰西人盖一个教堂动辄耗费一二百年,修复幻梦境的小型猫殿和灵光小船的建筑工程不过几个月工夫。至于重建太岁殿和城隍殿,短期内陆澄就不敢有任何期望了。
  婷婷和周绵则开始了独当一面的调查工作。
  五百银元,是陆澄规定的每一个案子的最低收费标准。
  白天婷婷在旗舰公寓备考大学,晚上她到店里等客上门,开展D级异常事件的深夜服务。
  婷婷灵活聪敏,还受过体系化的教育,能有条理地分析问题,是这对搭子的头脑;
  周绵体格好,有韧性、有灵觉,还学了些南拳,是这对搭子的手脚。
  北区有“巡海夜叉”、南城有“城隍”、西区有雪姐。在调查情势不利的时候,两个孩子随时可以呼叫求援。
  陆澄把易安缚灵红嘴鸥“子不语”的《魂约》修改成“海神殿”的地缚灵,长住在北区为咖啡馆巡逻和搜集情报;
  黄猫甲寅选拔咖啡馆的熊猫和老虎缚灵做它的D级“差人”,提着蓝灯笼,上南城赴任“城隍”。
  黄猫把自己的城隍衙门设在南城袜子巷,雪姐原来的租屋,到现在陆澄还没有退租——加上守望北区虚境的公寓套间,两处租屋合计租金是50银元/每月,都不是幻海的高级地段,房租便宜。
  离幻海有100公里的姑苏超出了地缚灵使用蓝灯笼的远行范围,而陆澄随身的两只猫都已经成长得太重了,他只能驮下一只“身缚灵”。
  当陆澄提到姑苏的钱庄时,黑猫太平主动喵呜起来。
  从白猫财主那里获得婴儿般的小太平时,陆澄和他的小猫就有一种相识了很久的感觉;第一次来到咖啡馆的时候,小太平对自己的店也仿佛熟门熟路。
  现在,陆澄隐约觉得,在他失忆之前小太平就是他的伙伴。
  ——在他从图书馆的灵光物读取到的过去自己的调查经历里,朦朦胧胧也有着黑猫的形象始终陪伴着澄江。
  尽管现在的黑猫也如自己一样重新开始,但或许,带上黑猫更容易在姑苏找到自己第四个账户所在的钱庄。
  于是,黑猫太平陪伴陆澄,赤狐五铢陪伴易安,这是他们两人去姑苏携带的唯二缚灵。
  五月中旬,陆澄和顾易安搭大清早的火车悄然离开幻海市,半天之后到了姑苏城。
  姑苏城是旧唐时候首屈一指的江南大城,著名的水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上的贸易要埠。曾经有数不清的富商和大官僚择居此地,在城中经营了无数美丽的江南园林。
  只是近世旧唐衰落,大运河废弃,姑苏也屡遭国内战乱之祸,真正有钱和有势力的唐人都搬迁到了自由港幻海市。
  如今的姑苏城,已是旧日繁华的残梦,宛如美人迟暮的电影明星。
  顾小姐的远方亲戚“安太太”把城内一处五亩的小园子“安园”借给他们使用。
  “安园”小巧玲珑,低调地隐蔽在蜿蜒如肠的小巷子里,园前园后都是水路,有像出租车一样可以随时叫停和逃遁的摆渡船。
  这一带街坊还有数之不尽、慵懒惬意的家猫和野猫。虽然陆澄未带黄猫,不能用“夺旗”号令群猫,姑苏群猫还是要给挂着“幻海城隍”神职的黑猫的面子。
  到了陆澄和易安在“安园”入住的当夜,陆澄已从本城的钱业公会那里问询到本城还在营业的二十四家旧式钱庄的地址和规模了,明天起就可以按图索骥了。
  易安则整顿好了家务。
  ——一张罗汉架子大床,两副新拆的锦被。
  房主人还在屋里放了一台留声机,不过都是他们在幻海市听腻了的那些老歌。
  五亩的园子那么小,陆澄只好和易安在罗汉架子大床上挤一挤。
  关系发展到事物特定阶段的成年情侣之间顺其自然的事情大家都懂的,这是人类主观意志不能否定的客观规律。
  陆澄有很强的人类的主观意志,但是顾易安讨厌陆澄在这种事情上还保持什么自由意志。她如玉的手臂套上那只女鬼惜娇的布偶,眼波流转着命令陆澄不准逃,到架子床上向她报到。
  “上来。”
  如留声机的黑胶唱片里唱的——银蜡烛下鸾交凤滚,春蚕丝到死浑未尽。
  他神酥骨软地叠着雪白丰腴的易安,顾易安则是迷迷惘惘,声音又低又酥。
  ——在这水声桨影的遥远姑苏,也不必像在幻海的咖啡馆的人前眼里那样装模作样地我一个“陆先生”,你一个“顾小姐”。
  ——她就是我要娶的女人。
  这一次激情状态的他仍然进入了二成猫眷化,不过留意着不让带刺的舌头碰到她嘴里面。但其他地方还是不小心留下了血痕,情绪上来的她一点感觉也没有;还有些地方的血迹就不是陆澄带刺的舌头造成的。事后还是要疼痛的。
  陆澄是一个调查员,时刻面临着魔物和死亡的危险,他需要爱但又不敢爱。
  如果没有这次易安的带动,他几乎会永远克制自己下去,不愿有任何深入的动作。
  ——他对感情十分慎重,也因为工作的危险程度,陆澄只敢把他最信任和了解的,也绝不会背叛的女人抱入怀中。
  ——但如果真有那么好的女人,他又怎么能让她为出生入死的自己担惊受怕?
  ——那么好的女人,陆澄又怎么在以后的调查里像统帅那样把她当弓上的箭那样无情地使用呢?
  ——忽然,陆澄的脑海里回荡起那两个选择。
  幸福和平静的生活;
  危险与奇妙的冒险。
  陆澄歉疚地看着自己完美的爱人,顾易安的狐狸眼也定定地望着陆澄,
  “亲爱的,这一次,我抓住了你,再也不放手了。”
  她道。
  “亲爱的,我们的上辈子是在什么时候?”
  陆澄给易安擦着泪水和汗水,轻轻地问道——世界上并没有似曾相识的事情,有果必有因,我们必定曾经相识,现在只是重新拾起。
  “晚上好,民间调查员澄江先生,这次你要接受的任务是:追回组织丢失的A级收容物《录鬼簿》‘抄本’。
  和往常一样,如果你或者你的队友在任务之中被俘、被杀以及失控,组织绝不承认知晓你的行动以及你本人的存在。
  以上消息将在5秒钟内自动销毁,祝你平安。”
  顾易安平静如水地复述着陆澄从丁霞君的“宝剑”项目那里听过无数遍的组织的格式委托。
  她的声音本来就如深夜的女主播那样动人,这段看似枯燥无味的独白,每个字都在拨动陆澄的心弦。
  ——他是对易安还不够爱吗?
  那么刻骨铭心的委托发布声音,为什么自己现在才想起来?
  在顾小姐委托他除魔时,他还把她当作一个陌生人。
  就像潮水卷上海岸的贝壳,一段接一段澄江时的记忆场景,从他灵魂深处的封印之地,浮上了陆澄记忆的表层。
  易安引导着陆澄回到了过去接受幻海站各个委托的场景——那是从组织的“两头蛇”徐述之处向过去的澄江发布的各种绝密委托。
  易安的声音,是代表徐述之向自己发报的E级女报务员的声音。
  ——那位女报务员是一位冷若冰霜、老派土气,收敛着自己一切容光的大美人,她的表面身份是卿云图书馆的管理员,也是旧唐茅山派符咒的传人,管理着图书馆的符咒收容物。
  最开始,澄江为了获得组织和图书馆的情报,虚情假意地奉承她,引诱她的感情,让不笑的美人微笑。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去游乐场一道骑乘旋转木马,一道在海边放烟火。
  直到有一天,澄江发现自己的心中还存留着一个幸福和平静的生活,那样的生活里总有她的身影。
  澄江开始害怕,他追求的目标过于可怕。
  ——他不能把自己的爱人带入自己危险的生活。就像最后的他把雪姐也撇开了那样。
  他开始疏远和回避她,他们又变回了两个礼貌客气的陌路人,相隔在电台两端。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抹除的。
  ——这一次被她彻底抓住了自己,把自己融化。反而是她像一个老师那样在教自己。
  现在,陆澄逃不走了。
  他比A级的澄江薄弱。
  他没有经受住易安的魅惑。
  他又比A级的澄江幸福。
  他和易安终于在一起了。
  浪漫到了天亮,无数庸俗但日常的想法在陆澄渐渐可以转动的大脑里纷至沓来。
  本质上,他仍然是一个热爱算账的“商人”,从A级的自己到E级,再到现在的C级,没有变过。
  “瞧这情势,安园的房东,那位安太太以后就是我们婚礼上宝贝你这一边的长辈了,我这一边就是雪姐。
  我那位还在南洋度假的富婆姐姐林洋就——呵呵了。
  不过,我们的婚礼,要让宝贝等上很久。
  ——得等到我把母亲和自己的过去调查完毕,和林洋做个了断,再把雪姐恢复原样。
  可以吗?”
  陆澄央求着自己的爱人道。
  “我愿意。”
  易安眨着眼睛道,
  “我们在外人面前的时候还是要保持距离,不能太亲热了
  ——那样,如果我在以后的调查任务里犯错,你好扳起脸在别人眼里训斥我,保持威信。
  陆先生。”
  她拖长音节,然后笑起来。
  陆澄点头,
  “顾小姐,我一定不会放松对你的要求。”
  易安调皮地轻拍陆澄的脸,“到晚上我可要从你身上找回我面子上的损失的。”
  “一定。”
  陆澄的心突突乱跳了一会。
  他忽然问易安道,“那你现在还和幻海站有职务吗?”
  他信任易安,无数次共历生死证明了她。
  ——即便易安没有告知,哪怕陆澄意外发现了易安和“幻海站”的牵连,他也不会过于紧张。
  幻海站的临时工不计其数,哪怕是南码头不起眼的装货工一条龙都是组织体系的一部分。
  徐述之已经表明他和幻海站的关系,那么易安这样身负旧唐神秘传承,管理收容物的特殊工种人员,也隶属在官方的旗帜之下,倒也合乎情理。
  当初的澄江不就是为了了解组织的情报科才接近顾小姐的吗?
  “现在我是官方情报科的D级实习级人员,仍然是很外围的成员。
  情报科的高层永远是泰西人,C级是唐人能达到的顶点了。”
  易安道。
  ——陆澄理解,自己不会向泰西人殷勤,易安也不会。只是多混一份工资,顺便为幻海的平安做一份贡献。
  “但我还认识幻海站长林洋,从她小时候的——我觉得,她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你们之间一定出了什么误会。”
  易安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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