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女儿》16 首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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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季玉兰很看好沈娇宁,可真到了要上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其他人都是在部队文工团有无数演出经验的,可沈娇宁到底是从地方借过来的,训练中是不错,就怕她真到了台上会紧张。
  季玉兰一放下相机,就对沈娇宁说:“别紧张,跟平时一样跳就行。就算真出点小问题也没关系,继续往下跳,只要不是傻站在台上,观众都看不出来。”
  沈娇宁应了,继续戴假发,看起来很是淡定。
  可是她淡定了,季玉兰也没放下多少心,觉得以后不管怎么样,都还是从自己团里面选演员吧,用借来的人真是不行,昨天前天的演出,她都没这么担心过。
  很快,演出就正式开始了,季玉兰一直站在上台口附近,看着演员们的表演情况。
  前半场都还好,主要是后半场,从曹丽跳到“秋”开始,季玉兰手心都开始出汗,看着站在她旁边的沈娇宁,想叮嘱两句,又怕现在说,反而让她紧张,只好把话全吞进肚子里。
  曹丽已经把“秋”跳完了。
  舞台上,灯光黑了一瞬间,再亮起,舞台上的人就已经是通身雪白的复仇女神。
  沈娇宁这段时间对《白毛女》又有了不一样的感悟,跳起来就跟当时曾组长来抽查和几天前给季玉兰摸底时又有所不同。
  她在舞台上,比那两次都更松弛了。
  她的表现是有力的,可身体又十分舒展,肌肉不紧绷。人们完全能感受到她要表达的情感,又忍不住感慨,本以为刚刚的喜儿已经是最好看的人了,没想到后面这个白毛女还能更好看!
  沈娇宁这半年又长高了一些,从身高来说,和曹丽差不多,可视觉感受上就是她比曹丽更高。
  因为她上身与腿的比例完全符合黄金比例,几乎可以作为芭蕾女演员的最佳身材模板。芭蕾对舞者的身材要求有多苛刻,就意味着她的先天条件有多么优越。
  而且她的脚背一直是她的优势,哪怕完全业余的观众,也会觉得这样的脚背非常漂亮。完美的脚背把她衬得更高。
  她为练功吃的苦,最终都会以赞赏的形式回报给她。
  白毛女难度动作不少,但最危险的一个动作,是她要从一个一米多高的台子上跳下来。
  做这个动作时,芭蕾舞鞋并不能为足部提供多少保护,稍不留意,就会导致脚腕受伤,或出现其他意外状况。
  她要保证在这里足够小心,但不能表现出来。这是舞者要注意的点,而非角色的。
  沈娇宁为了这个也练过很多次,今天在台上分毫没有出错,当她再一次跳下来,拿着道具苹果砸坏人时,台下已经迫不及待地给她鼓起了掌。
  今天这个白娘娘,看得人心里格外舒坦!不但比前面的喜儿漂亮,感觉比电影里的那个都更漂亮!
  季玉兰看到观众的反应,有些放松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她最担心的演员,居然是今天表现最好的一个,这一段以前演出了那么多次,从来没有人鼓过掌。
  今天旁边的小舞台倒是可以排练,但因为有沈娇宁上台,绵安市文工团的人都过来看了。
  颜嘉明问他旁边的刘思美:“你觉得怎么样?”
  刘思美咬唇:“超过我了。”上一回曾组长抽查的时候,她还很不可置信,可现在,她居然连不可置信都没了,甚至觉得沈娇宁就是该这么厉害的。
  应该说,从《女儿》确定角色,她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应该由沈娇宁来演小妹时,大家心目中的实力排行就已经很清楚了。
  “我只是没想到,她又进步了这么多。”刘思美低低地说。
  部队文工团那个喜儿,实力在她之上,沈娇宁又比喜儿好,算下来,她几乎要被远远甩在后面了。
  颜嘉明目光深沉:“是啊,才半年,我第一次看她跳舞的时候,还全身新手的毛病,简直跟初学芭蕾似的。”可半年后,她都能在省里当主演了,并且是实力完全配得上这个舞台的主演。
  原以为能进部队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发展,可看她现在进步的速度,他已经完全不敢预测她未来能走到哪一步了。
  如果不是处于这样的特殊年代,他觉得沈娇宁最适合去国外发展,当外国舞团的芭蕾首席。
  ……
  《白毛女》最终以欢欢喜喜的大团圆结局收尾,所有人一起到舞台上谢幕。
  沈娇宁站在最中间的位置,左边是喜儿,右边是大春哥,这个位置是他们一致要留给沈娇宁的。
  这回是剧院的工作人员招呼着,给台上所有人拍了一张大合照。
  本来是没有这一项的,是领导接到反馈说,今天来了个比电影里还好看的白毛女,让他们一定要拍一张照片,到时候挂在剧院里做个留念。
  拍照的工作人员趁机偷偷看了一眼白毛女。她穿着破破烂烂的白衣裳,头上是花白的长发,可就是这样,也挡不住人家的美貌。
  他心想,故事里的人能被“白娘娘”吓掉了魂,一定是因为他们遇上的白娘娘没有这么好看。
  等下了台,季玉兰面带笑容等着她:“后天我来看你们的新舞剧,我觉得一定会带给我惊喜。到时候我把照片洗出来带给你,第一次在省会演出,得留个纪念。对了,还有这个。”她掏出一个红包,塞给沈娇宁,“你今天的演出费,按部队标准给的,别嫌少。”
  她没想过演出还能有红包,不管多少都开心:“谢谢季老师。”
  曹丽也说:“我等着你秋天来部队,你可一定要考上啊。”
  沈娇宁难得地谦虚了点:“我努力考。”
  她换下演出服,还给季老师,就过去找绵安的人。
  很好找,焦梦玉他们就在门口等她,簇拥着她一起往小舞台那边走,一会儿还要排练《女儿》。
  薛佳文问:“刚刚是不是给你红包了?快看看,有多少?”
  沈娇宁拿到时,就觉得手感很轻,想来确实也没多少,就当着大家的面把红包拆了,摸出来一张五块的纸币:“就这么多,没了。”
  “才五块啊?我以为起码得五十呢?”薛佳文说。
  贺平惠不以为然:“钱哪有这么好赚啊,五块挺好的,有就不错了,要是让我去,倒贴我都愿意。”
  他们杂七杂八地说了会儿,就开始排练《女儿》。
  现在沈娇宁在部队那边的事已经完全结束,接下来就看《女儿》的反响如何了。
  “正月初四,我们必须得跳好!”贺平惠说,“为了我们的工资也得跳好!”
  现在团里已经实施按演出次数发工资,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安慰自己,就算没有演出也能领一样的工资了。
  转眼就到了正月初四。
  大家早早地就把纸糊出来的大水缸放到了舞台中央,等演出开始,观众们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口笨重的大水缸。
  这个时候沈娇宁不得不夸奖一下金先生作的曲子,他写的开场音乐听起来空灵渺远,像寺庙的撞钟声,又有水波漾开的感觉,一下子把人带到重重深山之中。
  丑陋的习俗深藏于秀丽山水之下。
  不但如此,歌队还有一个能人,居然会模仿婴儿的哭声。加入哭声之后,第一幕变得更加揪心,也让最后一幕,妇联发现丈夫的举动有了更合理的解释——她们是被婴儿的啼哭声吸引过来的。
  沈娇宁以前排舞剧,只负责纠正学生的动作,最多配合编排,其他的事情自然有其他人负责。
  这一次,她几乎事事亲力亲为,对完成一部完整的舞剧有了经验,也对舞剧各个部门需要用到的优秀人才有了了解。
  可以说,这一次之后,只要她有新的想法,完全可以继续排新舞剧。不过她暂时不打算这么做,虽然她认为目前的芭蕾艺术亟需有人站出来创新,但质量还是应该放在首位。
  先把《女儿》彻底打磨好。
  万一有了她抛转之后,引出更多舞蹈界的美玉,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大幕尚未拉开,进来的观众不明所以:“《女儿》?这是哪一出,好像没听说过啊?”
  “地方文工团演的,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算了,反正是免费看的,不看白不看,过年没事就看看吧。”
  “样板戏早看腻了,难得不是样板戏,再难看我也看了!”
  众人的议论声中,属于《女儿》正式首演的大幕,缓缓拉开。
  葛光亮抱着包了洋娃娃的襁褓,随着音乐声上台。
  舞蹈离不开音乐的配合。
  上一次看过无音乐无灯光版《女儿》的人,此时无一不在惊讶,上回只觉得主演的动作很干净,可这一次,他们发现那么密集的节奏下,那个女演员的每一个碎步,居然能分毫不差地全踩在点上!
  作为指导老师,他们根本不会对舞者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这得是多么好的乐感,得花了多少工夫去练啊!
  岭市文工团主席对身边的人说:“看看人家,把细节做到这个份上,我们被挤掉真不冤。曾组长还补偿我们年三十演出,我要是当时看到的是这个版本,年三十都不会让你们上台,当时就回去把你们关起来排练。”
  此时,台下一些天天来看的观众也发现了,今天这个小姑娘,不就是前天那个白毛女嘛!
  小姑娘今天没戴白毛女的假发,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盘起来,穿着红衣裳,身形纤细,黛眉微蹙,弱柳扶风,比演白毛女还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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