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人生(39)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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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味人生(39)
  金元福说的事在四爷这里先不了了之了。反正郭庆芬没找来,那就当是不了了之了吧。四爷不太在意。他最近有点忙,学生里里有一个提出了温室种植,这玩意现在确实是个新鲜的提法。容易试一试的,还是要试。只有试了,试验田才有意义。
  这孩子是本地人,刘三的亲弟弟,算是拉的上关系的那一类人。
  他家兄弟多,这孩子叫刘五。后来入学的时候,还是桐桐跟办的户口迁移,写名字的时候给‘五’字加了个偏旁,改为‘伍’,这孩子机灵的很,在户口上顺便给改名了。刘五成了曾用名。他家那条件,真就是哥几个合穿一条裤子的那种,要不是刘三混着弄点吃的用的,日子更难。那几眼,刘三跟四爷和桐桐熟悉了,回去常念叨,读书人有心眼。
  刘五记住这个话,跟村里的知青学,把小学的书翻出来看。他那么一丁点,就在生产队喂牲口。那里安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就点着马灯,在马棚里看书。不会的就问,愣是小学三年级的水平之后,自学了七八年,赶上高考了,他也十七八了,人家偷摸的报名考试去了。他还务实的很,知道水平不济,从来不想什么大学。就在中专里找!中专现在类别也多,他只在师范和农林一类里找。而师范类中专,本县没有,得在临县去读。他干脆第一志愿就报考了本县的农校。分数险险过了,要不是成分实在是好,往上数八倍都是贫农,他还真未必能上。在同等分数下,他优先被录取了。
  进了学校,学的也吃力。但这小子有眼色,肯干活。有点空闲就往四爷边上凑,只要没别人就一口一个金四哥的叫着。有啥重活他都利索的给干了,有啥不懂的都问四爷。
  四爷和桐桐还在村里的时候,院子里种菜,爱给上面盖塑料。村里那屋子里暖和的人家,到了冬天都爱养点青蒜之类的,这回见四爷又把化肥塑料内瓤往家里拿,就动了心思了。先趁着周末回了一趟家,然后找刘三给弄了两桶雨挑着一直给桐桐送到厨房。然后才在家里问四爷:“哥,您说,这盖上塑料种菜……这种模式,能实验能推广吗?”
  能啊!太能了。
  等到包产到户了,这东西自然就有人推了。主要是现在农资塑料不好买。
  刘伍一边给四爷翻家里的菜地,一边道,“哥,中专两年就毕业了,我这已经上了一年了。”他特别坦诚,“哥,分配工作,我想留县城。我三哥说回头求求您跟四丫姐,可我想着,啥也没有,也是难为你们。哥,你说,我要是提出这个模式种植,在毕业的时候能不能好点。”他低着头,“我家兄弟七个,我大哥三十了,还没娶媳妇。我三哥跟菜花姐当年都好上了,菜花姐家嫌弃我们家穷,嫁矿上了……我家小六也十六了,在公社上中学了,家里快支撑不住了。小七也十四了,上回我回去,说是他上去矿上去……”
  上中专也是有一些生活补贴的。这孩子把他的补贴送回家补贴家用,又背着野菜团子来上学。他在试验田干活,四爷把试验田边一个小杂物间叫他用,里面有炉灶,混着试验田里的一些吃食,他才能混饱肚子把学上完。
  话说到这份了,四爷就明白了:“你安心上你的学,成绩漂亮这很重要。你提的这个,我会帮你促成。”
  刘伍哽咽的应了,然后四爷就真当正事去办。找人家能生产薄膜的厂家专门生产这种东西?可以!你得公对公,你得有这趣÷阁资金。现在上哪给你弄这趣÷阁资金去?
  又联系几家农场,咱们这种就算种两亩,那也是实验,对不?关键是这些单位,想种西瓜早成熟,明年就需要地膜,咱搭个顺风车,都给我挤点出来也行。
  四爷又得跑主管部门,得了同意了,又去找人家厂子。拿明年的农场早下来的西瓜跟人家换薄膜。一罗圈的跑,最后不花钱弄了七八亩薄膜。
  这玩意可不能放在荒郊野外那片地去实验,得在农场里面。现在这就是宝贝!
  一说种这个,这一届的学生都往这边跑。本来都不咋往前凑的小姑娘又往前凑了。这天就是,想搭个种韭菜和青菜的棚子,这种棚子不用多高,人能弯腰就足够了。省农资也更保温。但就是进去干活费劲。四爷只指挥,干活有这些学生了。天凉了,落雨了,毛毛雨,不影响干活,他站在地头就没动地方。结果人家姑娘撑着伞站在边上,把伞举头顶。
  四爷就说了,“来了就是干活的。不干活的,就不要过来碍事。”
  现在这薄膜质量不行,尽可能做的厚呢,还是一扯就完蛋。所以这玩意拱棚得特别密匝,还得光滑没有凸点,费事的很。回头还得考虑天太冷,给盖上草棚子以及想法子给地升温。事不大,絮叨的很。这些娃们都没见过啥是温棚,所以得他给看住了。
  本来就不耐烦,还是说怎么暗示都不懂的。他就更不耐烦了!要不是考虑到这姑娘十八九岁还是个孩子,一个不小心就毁了孩子一辈子,他还真就直接摁下去算了。
  人家姑娘怪委屈的,低声道:“金老师,我那天看见嫂子了。您别担心,我没别的意思。我没想怎么样,就是在您身边就好……一块学习,一块干活……”
  想留校呀?!
  姑娘,你这本事还不如刘伍呢。刘伍人家好歹光明正大!你就是常来干活,回头求到我门上了,我能不搭理吗?
  再说了,想留我身边?你知道想在我身边的人有多少吗?
  四爷指了指边上砖摞子,“过去拍一掌试试?”
  啊?
  “啊什么啊?”四爷一本正经,“不要求你多,你一掌下去拍碎三块砖,就算你第一个条件满足了。”
  什么玩意?
  “听不懂?”四爷呵呵一笑,“我家小林同志,一掌能劈开十块砖。”
  这姑娘张着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四爷又指了指试验田边的一棵杨树,胳膊粗细的样子,“看见那棵树了吗?爬上去折一根树枝下来,就算满足第二个条件。”
  爬树?
  “对!爬树!我家小林三步窜上去,别说树枝了,她站在下面一脚能踹断这棵树……”
  呵呵!你可真会开玩笑。
  “没人跟你开玩笑。”四爷又指了指墙,“咱们学校这土墙,你找个梯子爬一个试试?翻墙成功了,算是满足第三个条件。”
  我疯了!我为啥要爬向!
  “因为我家小林跳起来就能翻过来。”我这么降低标准,你都满足不了,你还敢凑过来?你真是人小不知道命可贵,不怕死?
  这姑娘心说,她就算了不起,她还来打我?我又不是要怎么样,我就是喜欢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也不是要破坏家庭,也不是要跟你谈恋爱,就是单纯的想在这样的人身边,我怎么了我?她本事大,她能来踹我一脚不?
  一张连掩饰都不懂的脸!四爷手里拿着做拱条的竹条,朝这姑娘指了一下,“你该打听打听,我家小林同志最好的是QIANG法,全省公安系统,没一个干过她的!不是指女JING,是不分男女,没一个比她更准。人这运道,有时候说不清楚。就有那种倒霉蛋,或是被墙外一个砖头砸脑袋上,或是晚上走路上,不知道就被人给撞了还是怎么着了……听说大城市,现在治安特别不好……”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先还夸你媳妇呢,回头怎么说起治安了?
  才这么想完,这姑娘突然意识到不对。然后抬眼看这个她满意到心坎的男人,瞬间白了脸,这是恐吓吧?真要是他媳妇这么干了……她真怕了。然后不自觉的连连后退,然后扔了伞,撒丫子就跑,头也不回。
  四爷:“……”就是吓唬吓唬,还真给吓着了。要知道这招这么好使,早就这么干了。
  这回是彻底吓着了,打饭的时候在食堂远远看见他,直接就躲了。
  下班的时候他心情甚好,突然发现夜里的角落里,竟然出现了小摊位。这个角落一个醪糟摊,那个角落出现个烤红薯摊。这边的醪糟不加鸡蛋两分一碗,好些孩子等在边上。那边的烤红薯摊位也还真有人,住单元楼的就是没法在家烤红薯,再加上如今也不是吃那个季节,也总有宽裕些的想吃一口,见有卖的自然就有买的。
  这两个都没法买,如今是想给孩子买点零嘴吃特别难。
  因着看路上偷偷冒出来的小摊,他推着车,没骑,一路慢慢走着。不到家就天黑了!结果往从大街转进小巷子,就有个小伙子靠在墙上,跟他搭话:“哥……哥……”声音压的低低的,“猪皮要吗?干猪皮!不要票,给钱就行!”
  哎哟!这玩意还真不多。肯定是屠宰场的人一点一点抠出来偷着干好拿出来卖的,这人可比栓子机灵,猪皮这东西……一头猪少那么一道子猪皮还真不大有人注意。
  他停下脚步,“货呢?”
  对方把篮子脚下的篮子拿起来,“您瞧瞧……哥,真是好东西,收拾的可干净了。”
  四爷扒拉了一下,大小不一的小片,看不分明,但手感还真是猪皮,“多少钱?”
  “十块。”
  倒是不贵。四爷摸了摸身上,掏出七块六来——不够。
  尴尬!
  只得递了五块过去,“我买一半!”
  对方将篮子一递,“哥,你肯定住这儿。这东西碎的很,我也只一个篮子,没法分。这么着,你把钱给我,东西您先拿回去。明儿这个点,我还在这儿等您,您再把剩下的钱给我。您放心,谁也坑不了谁。能攒这玩意,不是我在屠宰场,就是我家里有人在屠宰场。您要是发现我骗您了,您拿着这东西找单位去,单位一查,我不得倒霉吗?”说着不由分说把篮子塞给四爷,四爷怕把东西撒了,赶紧腾出手接着。一手钱一手篮子,自行车还在身上靠着呢。对方特别贴心的把钱给抽走了。
  四爷心说坏了,这是叫人给坑了。这篮子里的东西绝对有问题!这不,车子还没扶稳呢,卖干猪皮的人跑了。
  四爷:“……”没防备,还真被坑了。四爷骑着车,但也没撵他。觉得怪有意思的,提着回家叫桐桐看。
  桐桐拿起来在灯下一瞧,“假的!”
  做的特别真就是了。
  四爷估摸也是假的,他就笑,“怎么分辨呀?”
  桐桐拿着猪皮给四爷科普,其实最直观的就是如水煮一煮,禁不住煮的就是假的。不过这个年代出现造假食物骗钱的,两人都很惊讶!真没见过!
  如今可不是随处能买到食用胶之类的年代,因此,这个骗子怕是真有几分本事的。
  四爷扒拉着假猪皮,“回头你帮着留心留心,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人。”
  他或是他背后,一定有个懂些化工知识的人。
  俩孩子白欢喜了,没有迟到猪皮。
  “想吃总能找到的。”林雨桐拍两人,“睡觉去,回头给你们踅摸去。”
  没等去踅摸呢,四爷接到夏家小叔的电话,“元民呀,上回跟桐桐通话,说是县城有票也买不到电视……现在怎么着?买到了吗?”
  “没有!一共来了七台,领导都不够分。”
  “那你今儿就赶紧来,我这里一台,先给你爸带回去。”
  四爷没犹豫,马上应承,“行,我三个小时左右就到。”顺手给桐桐打了电话,告知一声。
  桐桐叮嘱,“放钱的地方你知道,多带点。柜子里一包袱棉鞋,顺便捎带过去。”
  四爷:“……”叫我带着个包袱去?还一包袱棉鞋。
  成把!拎着个蓝底碎花的包袱,先上冶金大学。就老太太在,其他人都上班去了。老太太打开包袱才发现,每双鞋里都有字条,给谁的写的清清楚楚。一大家子的都有,“这多累的慌呀!”
  就鞋面是桐桐做的,鞋底是林爱勤给做的,上鞋面是香草给做的。后来叫修鞋的给鞋底订上脚掌,防滑又不怕鞋底湿,户内户外都能穿。
  老太太给四爷下了一盆的手工挂面,打了三个荷包蛋,开了两盒子肉罐头,“别管去哪,先把肚子填饱。”
  给四爷撑的呀,回头包袱里又被老太太塞了给俩孩子买的秋装和球鞋,再塞了四五盒肉罐头,“中秋也不是周末,都得上班估计也来不了。这是给孩子带的,孩子想要啥了,在县里弄不到,你就打电话。你爷爷的学生现在都基本恢复工作了,都在位置上,说句话的事。”
  四爷应承着,表示下次带孩子们再来。
  从这里出去,才往外贸厅去。
  没错,夏文茂如今在外贸厅,这种精通好几种外语的人才慢慢露头了,老爷子当年的学生一个电话,夏文茂的工作一下子就不同了。四爷在门房一说找谁,登记了一下直接就叫进去了。夏文茂一瞧见四爷就笑,“来了?”他亲热的把手搭在四爷的肩膀上,从兜里掏出一张条子,“拿着这个条子,去百货商店找邱主任,东西在他办公室放着,我都安排好了。百货商店往下面调货,你搭车就回去了。”说着从兜里就掏出一个信封来,“这个给你爸,中秋你们来不了,我们也回不去。我在信上跟你爸说了一声,你代为转交吧。”
  手里这信封里,绝对不是信。不定装的是票还是钱。
  四爷没拆穿,假装不知道,“好,我回去交给我爸。”
  夏文茂就把四爷往出送,“元民呀,想过换个工作吗?”
  “您指什么?”
  “听老爷子说,你的外语底子也很扎实。有没有兴趣过来?”
  “叔,您坐的稳了,发展的好了,什么时候我想换工作都不迟。可如今……我就是有能耐,也有句话叫做举贤不避亲,可毕竟您调来的时间太短了……”
  人事不算太熟,各方面都没摆弄明白的时候就把侄女婿弄身边,怎么说都不好听呀。
  夏文茂愣了一下,他如今其实就是跟着领导主要负责翻译工作,手底下的人才少,他急需帮手这才想起元民。想着能安排后辈,又确实不会耽搁工作,这才动了这心思。至于说他自己的方向,他从没多想过。可一句‘坐的稳’,叫他心里一动。然后重重的摁在四爷的肩膀上,只回了一句:“好!”
  到百货公司的时候,谁知道电视的钱夏文茂已经付过了。除了电视,还有一箱子干货!
  鱼干、虾干、干猪皮啥的,都有。
  肯定是俩孩子给省城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一句买到假猪皮的事,然后夏文茂给准备上了。
  得了!现在还说啥呀?反过来又被人家给照顾了呗。
  回来的时候林大牛看着电视和信封,叹了一声。把信封里的东西倒出来,发现是百货商场的月饼券,一共十斤的量。另外还有成衣和日用品的。
  他首先叮嘱了桐桐和四爷一句,“你小叔给的东西……别在你小婶面前提。”
  肯定是背着媳妇补贴的。
  林雨桐心里了然,小四婶她选了小洋楼,当时痛快了,小叔也没言语。可心里到底是知道伤了人了。那边没法说媳妇,这边心里又觉得过不去。
  四爷当时没言语,可转天却回了村里。找了一辆相熟的拉煤车,回来修整的那种。然后从村里弄了些荆条筐子,从山上弄了些果子,什么苹果梨柿子的,一拉就是半卡车。山上的地方大了去了,果子真挺多的,四爷花了钱买的,不过是价钱不高就是了。然后又从村里养兔的人家买兔子,当时的种兔还是自家给出去的。平时金家林家这些兄弟姐妹,进城的时候三不五时的带了兔子送来,倒也不缺这口吃的。早前四爷就打了招呼了,多少各家都给他留些。因此,养了这么久,那兔子多了去了。一家少到十几只,多到几时只,四爷都给买下来,装车。
  要走的时候天都黑了,四爷接着派出所的值班电话给省里打的电话,先打到夏文荟家,“二姑,跟门口说一声,给我留门。两小时之后就到!”
  “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夏文荟家里有电话,二姑夫的级别到了那个份上了。
  “送点东西,您给我留门。”
  “……行!”
  二姑夫见二姑挂了电话,就问说,“县里来的?大哥那边有事?”他放下报纸,“那几年正难,多亏了大哥跟元民和四丫,没叫咱家那几个给饿着。如今呢,别管啥事,不用人求,你多操点心。”
  我能不知道吗?“那孩子说来送点东西。”
  “秋收了吧?新粮食挺好的,吃着香。”背两斤小米来,都得郑重。
  知道!夏文荟上厨房去,“我给包点饺子,大晚上的别叫饿着。”
  “收拾一间屋子,晚上就住下了。”
  行!包完我就去。
  谁知道饺子包完了,房间收拾好了,二姑夫亲自去接了,是接了一辆车回来。
  好家伙,这都什么呀?
  四爷从车上下来,司机帮着搭把手,从上面卸货。各色的水果,一筐子一筐子的往家抬,这如今可稀罕的很呢,怎么弄来的。
  还有那兔子,帮着腿了,都在篓子里放着呢,还都是活的,“一篓子十只,姑父,给您留两百只,够吗?”
  上面有领导,下面有下属,这东西送人不体面吗?
  二姑夫哈哈就笑,也不客气,“够了!够了!这可太够了。”
  夏文荟赶紧叫两人进去,“你这孩子……”太实诚了!“赶紧进来,二姑给你下饺子。”
  还有司机呢,这一路折腾的。四爷不客气,一边吃饭一边跟二姑夫说话。那边夏文荟拎了个大包,把家里的烟酒都往包里塞,看车上那些东西,估计是给文茂准备的。这还得走呢。这一走,住夏家老宅也不会再过来了,这东西现在就得给带着。
  韭菜鸡蛋虾皮的饺子,四爷吃了一盘,司机可着肚子吃了四盘,他不好意思的笑,这边却不介意。夏文荟还单给司机准备了一瓶酒一条烟和两斤的月饼票。
  人一走,夏文荟看着东西就怅然,“我大哥那人呀……他肯吃亏照顾弟妹,却不愿意沾弟弟妹妹一点光。嗐!也得亏俩孩子疼他,处处都顾着他的体面。”说着话,两口子就算呢,给谁送多少什么,怎么算都觉得东西准备的富裕。
  那边夏文茂家,其实还是空荡荡的。客厅那么大,家具配不齐。如今这常见的沙发,摆在这种大厅里,显的特备小。
  小四婶拿着拖把来回的拖地,家太大了,打扫起来真能累死人。她爸坐在沙发上说她,“你要跟文茂好好说说,他现在那个单位那个职位呀,不能太老实。哪里见过坐在那个位置上还买不到电视的?”
  “不是才去没多久吗?”小四婶皱眉,“他爸他妈那边的电视,还是他爸一个学生想法子给弄来的。他要有那本事,也不用劳动人家,对不?这不是每月那票都按时拿回来交给妈了吗?”
  她妈马上点头,“文茂就这点好,顾家。人也老实本分,这谁塞几张票给他,他都如数拿回来给我。”说着就派了男人一下,“你着什么急呀?我瞧着文茂这样就挺好的,一步一步走的稳妥。他家现在这个情况,谁家的日子都好过。兄弟姐妹外甥侄女的是不少,可没拖累他,需要他贴补的。就是手里有那么几张咱们不知道的票票,那也是孝敬他父母去了。瞒着就瞒着吧,这事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能较真。”她嗑着瓜子,笑眯眯的抬头看房子,“有这房子就足够了,我跟你爸能在这里养老,做梦都能笑醒。文茂啥话也不多说,本分工资拿回来了,额外的收入大部分也都是拿回来了,这就足够好了。”
  说着,又起身一步一步的丈量客厅,“我就是想着,能不能叫他那侄女婿,想法子给弄些好木料……乡下还有老手艺人,给客厅里打一套大沙发。我瞧他那侄女婿是个有本事的小伙子!咱家茉莉到现在都没对象,你哥你嫂子也不着急,要我说呀,给茉莉找对象就得可着这个孩子的样儿找。”
  小四婶沉吟了一下,“打一套家具?”
  对啊!以前没卖成套的,可不都是打家具的吗?“咱给钱!就是劳烦劳烦他们。”
  小四婶摇头,“这事别跟文茂说,他肯定不乐意。别的事他不计较,再劳烦大哥那边,他真恼。”
  正说着话呢,听见门口有汽车摁喇叭,紧跟着,像是大门被敲响了。
  小四婶拿着手电筒出去,一照,马上哎哟了一声,“是元民呀!你小叔值班呢。”
  没说叫进去。
  四爷指了指车上,“不找小叔,捎带点东西,给卸家里。”
  小四婶用手电筒一照,马上笑开了花,把大铁门拉开,“劳烦你们惦记了。”
  四爷给卸了十筐子果子,二十只兔子,摆摆手直接上车了,“帮别人捎带的,还赶时间。”
  小四婶并不知道送给别人多少,若是单看,这东西当真不少了。哪怕筐子没给搬到屋里,只在院子里放着呢,她也喜不自胜,忙叫父母帮忙:“别人都说乡下的亲戚不好,我是巴不得多几个。瞧瞧!我这一年到头,尤其是到了冬里,我日子过的不比谁舒坦。”
  人家这么大方,夏文茂的丈母娘也不好再提家具的事,真要开口,可就太过了。
  四爷去单位找了夏文茂,跟他说了,“家里放了一些,另外的都放老宅,您要用就跟大姑商量着用。还有几十筐子果子,三四百兔呢。爷爷奶奶的老朋友,还有一些学生,大姑和您估计得帮着跑一跑……”
  夏文茂就明白了,给家里送的就是由着自家媳妇娘家那边霍霍的,自己这边——确实指望不上。再多的东西也轮不到自己身上,老丈人还想再升一升呢。或者干脆风干了直接邮到京城,给自家那大舅子送去了。
  他也没客气,全盆接了。叮嘱四爷,“晚上住下,明儿再走。”
  四爷给老宅送了,也没住。借的卡车,还要还的。老爷子叮嘱着,“你买票做火车,叫司机开车走。”怕路上不安全。
  四爷应着,可上了路跟司机换着开,也没啥事,安全的到家了。到家的时候半夜三点!
  半夜三点,听着女婿回来了,林大牛才放下的睡下了。他不知道女婿是干啥去了,闺女只说今儿有事,许是都回不来。他也没追根究底!
  可第二天一瞧烟酒,尤其是那烟,他就明白了,“你上省城了?”
  林雨桐这才笑,“山上果子,各家养的兔。给省城送了些!他们要总动的关系多,用的上。”
  林大牛的视线就落在泡在水盆里的脏衣服上。女婿的衣服上蹭黑了不少,这是用的拉煤的车。闺女说送了一些——这一些只怕不能少。
  这俩娃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的想法感受,他们好似都能知道。他们总是想法设防的叫他在亲人面前保持着体面。
  怕他这个当爹的被人瞧不起吗?
  然后林大牛很快就成了学校的教导主任了。
  怎么升上去的?
  如今的高中只到高二,林大牛带了一个学期的补习班,专抓几个有些外语底子的孩子外语,这里面有一半考上了大专,比其他文理科考上的总数都多。
  这可是实打实的能耐。
  再加上周鹏生的关系,算不上啥官吧,好歹算个头头了。他今年的任务就是主抓补习班,高考成绩说话。
  然后就发现,林大牛开始变的忙了,中午孩子还是会管的,下午放学自己回家,他得管学生晚自习,然后回来差不多就晚上十一点以后了。
  这哪行呀?
  林雨桐就发现林大牛的奋发是阶段性的。他惫懒一段时间,然后突然的就冒一下。她无法解释人家这叫谋定而后动呢,还是纯属心血来潮。就是担心这么个年纪了,人熬的受不了。
  四爷给林大牛出主意,“靠着您一个人,这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您的任务是带出更多的好老师来……”
  林雨桐在边上马上搭话,“组织教学小组,您是管着学校的教育工作。重点是提高老师的能力,不是叫您手把手教学生的。就是要代课,您白天照样多给孩子们上课都行,晚上的自习,该叫新手老师多练练手。”
  是吗?没当过老师的林大牛觉得自家这俩娃说的都很有道理,“那就……听你们的?”
  乖嘛!
  这过了中秋,天马上就凉了。冰天雪地的,可舍不得你半夜三更的往家里赶。外面别管多冷,在家里看看电视,烤烤火,哪怕回来备课批改作业呢,咱也舒坦,对不?
  自家这俩娃也喜欢冬天,冬天有吃不完的好吃的就算了,最幸福的就是在热乎乎的炕上坐涮锅。铜炉火锅放在炕桌上,锅里咕嘟嘟的冒着热气。又是肉又是菜的往锅里一放,还有冰凉凉的汽水一喝,好爽呢!
  干猪皮泡发了也能涮火锅,而且特别吸汤汁。两孩子特别喜欢吃,蘸着芝麻酱吃的香的很。
  林大牛涮着绿油油的菠菜,问四爷,“是你们那实验棚里出的菜?”
  对!口感怎么样?
  林大牛扒拉了两下夹出来塞嘴里,客观的道:“嫩,没露天的甜。”
  没错,就是吃个新鲜。
  林大牛摇头,指了指外面,“我看这天,怕是不保险。那薄膜炕的住不?”
  难不就难在这里吗?
  怕风也怕雪,因此,给那几亩地的四周,立起木柱子。然后给四周和顶棚,都搭上草席子。风来了挡风,雪来了挡雪。太阳好了把草帘子卷起来,夜里气温降了,又把草帘子放下。
  四爷就道:“以后薄膜做的好了,就不存在这个问题。抗风抗雪是基本的。现在只能用这笨法子了。刘伍带着人看着呢,今晚他们睡不成。真要落雪了,还得不时的清理草棚子上的雪,怕给压塌了把温棚给毁了。”
  林大牛夹着菠菜,“光这份辛苦,这菠菜……得值多少钱?”他觉得便是再好,可也还是菠菜。没有肉的味儿,偏比肉还贵,真要推广这个,谁吃?
  菠菜种的不多,主要是韭菜。这玩意年前出一茬,正月十五出一茬,过年包饺子,图个新鲜。四爷也不跟林大牛细掰扯这些,只问他说,“之前我二姑打电话,说是过年回这边过年。估计是都回来……我跟农场那边买了一头猪,年前您得跟我回村一趟,咱请人把猪杀了带回来。”
  能买吗?私下里就敢这么买卖?林大牛被吓一跳,“咱有啥吃啥,可别叫人给抓住把柄了?”
  “没事!能有什么把柄?收购站收毛猪才多少钱?可私下里买那价钱能翻一倍。他们想法子也要私下里卖的。今晚下雪,说不定就有羊被雪‘压死’了。明儿谁知道猪会不会莫名其妙的‘病死’。农场职工跟着多分红的事,上面连问都不会多问。”
  夏金吸溜了一口,听了这话连忙问爸爸,“能今晚真叫羊被雪压‘死’吗?”想喝羊汤了呢!上回还是三伯娘给了两斤羊肉。
  四爷看闺女,“明儿就想吃?”
  嗯呢!
  “好的!爸马上去你妈他们单位接个电话给那边打过去,今晚……羊圈肯定不会结实!”
  俩孩子一嘴的芝麻酱,咧着掉了门牙的嘴巴朝爸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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