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逃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而在另一座殿宇,哈月亮畅快的笑了声,恨恨的道:“算她识趣。”
  “娘娘,就这么算了?”
  宫女低声问。
  “怎么可能?”
  哈月亮表情狠毒。
  “那,”宫女眼睛咕噜噜的转,试图给主子出谋划策。
  “不过算了,”哈月亮十分不甘心的摆手,想起阿爹上一次偷偷跟他说过的话。
  “我心情好,不过跟她计较,”她说是这么说,到底心里不痛快,吃了两口就气急的摔了筷子。
  宫女瑟缩了下,恨不能立刻原地消失。
  好在哈月亮并不想把气撒在她身上,转头走了。
  逃过一劫的宫女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收拾了饭桌,见哈月亮不准备小憩,也不敢去吃东西,又跑到跟前服侍。
  哈月亮显然还在气堵,她忿忿捏着精致的皮鞭,手指在鞭子末端一下一下的绕着。
  宫女垂下眼,余光盯着细嫩如春葱的手指不断绕过柔软的鞭稍,心都跟着缩紧。
  这鞭子是哈家特制过的,上等的牛皮经过特殊处理,柔韧轻巧,加上哈家请来的大师编织过后,又嵌上昂贵的宝石。
  宫里本来不该带这个,但哈家是以陪嫁行事送进来的,主管这些的礼官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了。
  而后就是这个宫殿的噩梦。
  在这里服侍的,加上哈家陪嫁的人,算起来起码三十人。
  这些人就没有没被这鞭子招呼过的。
  就是她,出力出策,忠心耿耿的贴身宫女,也被打过至少三鞭。
  那滋味她毕生难忘,也绝不想再尝试。
  哈月亮绕了会儿手指,觉得无聊,就捏着鞭子中部,以尾部轻轻抽打案几。
  清脆的啪啪声,干脆利落,惊醒了所有人的噩梦。
  在一片瑟瑟发抖里,哈月亮鄙薄的停止动作,随意的把鞭子摔到桌上,又去外面。
  随着她的离开,屋里紧张得恨不能缩成一团的人们都跟着放松下来。
  唯有必须跟在她身旁的贴身宫女还依旧维持紧绷的状态。
  “我好气。”
  看着明媚的阳光,哈月亮眼前不是院子里赏心悦目的花花草草,而是袁宝儿那张看似低调,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向她炫耀库哈宠爱的贱人。
  宫女迟疑了下,才刚她的提议被拒,让她不确定自己的判断。
  未免惹得哈月亮迁怒,她理智的选择闭嘴。
  但就算这样也不能躲开斥责。
  心气不顺的哈月亮推了宫女一把,“阿爹送你们进来有什么用,一个个的,都是废物。”
  宫女忙跪下来,但她并没有请罪,而是安静的等待处罚。
  她淡定的姿态成功安抚了哈月亮的怒火,她哼了声,道:“跪什么跪,我又没要你跪。”
  宫女笑着起来,低声道:“是奴愚钝,不能为姑娘分忧,本想让姑娘出出气,却忘了姑娘仁慈宽和,深得库哈心爱。”
  哈月亮嘴角微扬,显然很受用。
  她是真的挺喜欢库哈的。
  不光是他的地位,还有他的模样,他的气度,以及他处理政务时候的姿态,都让她分外着迷。
  脑海里闪过哈尼严肃的警告,哈月亮皱起眉头。
  “真讨厌,”她低声嘀咕了句。
  明明库哈带她十分和善,偏偏阿爹非要她跟他生分,这不是让她夫妻关系不和谐吗?
  明知道这宫里的女人都喜欢库哈,她要是不努力,哪怕她占的名分最大,也还是会便宜别人呀。
  想到这个,哈月亮的脸色就又阴沉下来。
  她斜了眼宫女,表情有些不对,“膳房不会无端端的改了那边的用度,谁发的话?”
  “听说是扎马将军。”
  宫女谨慎回答。
  哈月亮有些惊讶。
  要知道扎马可是库哈的死忠,绝不会做违逆他的事。
  她脸上笑容慢慢多了起来。
  “继续盯着,还有那边,都给我盯紧了。”
  宫女低声应是,垂头束手。
  哈月亮这会儿心情又好了,她摸了摸肚子,“我想吃炙乳羊。”
  这是哈家早年发明的一种吃法,小羊降生,以精细的草药喂养,每日驱赶,以便让肉更紧实,在不足三月时宰杀,切下最细嫩的羊肩肉,佐以调味料炙烤,入口即化,滑嫩还不油腻。
  这是哈月亮最喜欢的菜肴之一,她心情好或者很差的时候都喜欢吃。
  宫女迟疑了下,“娘娘,宫里怕没有这样的羊,奴需告知禁军会哈家拿,今天只怕来不及了。”
  说这话时,她肩膀紧绷。
  哈月亮是个急嘴子,想吃的东西都要尽快吃到。
  不过在她心情好吃,多少回通融,可要是心情不好,等待宫女的就是一顿鞭子了。
  宫女打着万分警惕,带着挨打的心情回禀。
  “那就去办吧,”哈月亮不以为意的摆手。
  想到那边被人克扣还不敢冒头的样子,她就心情舒畅,这点吃食晚了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宫女快步奔去宫外,交代禁军。
  没等进军出门,右大王就接到消息。
  哈家名菜,这个土曼的上层人都知道。
  得知是哈月亮要吃,右大王哼了声。
  那样喂养一只出来就要百两银子起步,哈家倒是宠爱这个女儿。
  扎马正跟他回禀几大家族这阵子的异动。
  右大王这阵子的罢朝属实影响不小,早前已有意思靠拢过来的几个家族重新恢复成观望状态。
  “查清跟哈家勾结的势力了?”
  扎马拱手,“据说是个带着先库哈信物的私生子。”
  “不过消息还没证实,我还在查。”
  |“另外,”扎马顿了下,“刺杀您的刺客我已找到他们之间的掮客,不过他已经死了。”
  “死了?”
  右大王一改端庄,微微倾身。
  扎马点头,“他一个人住在贫民窟,平常也就房东和隔壁的孩子会过去,发现他时早已死了几天,致命伤是在脖子,一刀毙命。”
  右大王眼神闪烁。
  “杀人灭口?”
  扎马没有吭气。
  他去的晚了,发现掮客是邻居家的孩子,等他去时,线索已经破坏得差不多。
  右大王呵了声,神情冷冷,“继续盯着哈家,另外还有哈家的几个牧场也盯紧了,如果不对就地格杀。”
  扎马拱手,快速退出书房。
  将要出门时,他想说什么,但右大王一定低头办公。
  扎马想了想,没再说关于克扣伙食,那边欣然接受的事。
  周围安静下来,右大王放下公文,慢吞吞的回到榻上趴着。
  他伤口还没痊愈,办理个把时辰的公务就已经是极限。
  闭上眼,周围似乎涌动着淡淡的香气,那是袁宝儿身上独有的香味。
  他睁开眼,眼前空空。
  他有些失望的闭上眼,想起那天离开时她对自己说的话,心里五味成杂。
  他一直知道的,她心系大夏。
  但他也信她的本心,所以他放开手脚,让她看自己拥有的一切。
  他知道她牵挂女儿,所以他不敢要求她为了自己如何,他知道她的愿望,只希望她能看在自己坦诚热诚的份上,对同样受苦的百姓有一份同情心。
  然而,终究是他想多了。
  他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原来在她的心里,自己只配是个卑躬屈膝,佝着背脊的软脚虾。
  而此时,被他诟病的袁宝儿正以棋盘盘算着宫里宫外的禁军排值。
  这是她前阵子去北宫角得来的收获,本以为没有机会用。
  她仔仔细细的盘算妥当,静等顾晟的到来。
  两场不大不小的雪后,顾晟来了。
  袁宝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跟他通气,顾晟也把自己的计划讲给她听。
  “所以最好的机会就是正旦日。”
  他低声道。
  袁宝儿粗略一算,差不多也就大半个月的样子。
  “城门那边没问题吗?”
  正旦日阖宫欢庆,就算是内殿也不会看得那么紧。
  袁宝儿只担心城门那边,如果这边逃脱,那里很可能立刻关城门,到时候可就瓮中捉鳖了。
  她才说一句,就呸了下,她才不是鳖。
  顾晟低笑了声,捏了捏她已然没有婴儿肥的脸颊,“安排好了,等着我。”
  他时间不多,两人快速交流过后,顾晟便快速消失了。
  宫女拎着食盒苦巴着脸进来。
  “姑娘,他们也太过分了。”
  “你看,”她打开食盒,里面只有两碗两粥并两块好像被谁咬过的胡饼。
  袁宝儿早就习惯,唯一庆幸的是炭从来都不缺。
  “放炭盆里热热,”她熟练的架上架子,两人合力把饼和粥放上去。
  宫女忿忿,“早前虽然苛待,可至少也有点配菜,这什么?就是才进宫的小宫女也不会吃这个。”
  袁宝儿笑了笑,心里明白,如今这待遇一准是被谁吩咐的。
  不然炭肯定不会这么充裕,能让他们从早烧到晚,还不断。
  袁宝儿猜,也许是右大王,也许是扎马。
  因为只有他两不想自己病倒。
  随便吃了饭,宫女气愤的把碗盘放在门口,让禁军也看看他们过得什么日子。
  袁宝儿则是想起这阵子宫女为自己辛苦,叫她过来。
  “想不想学写字?”
  宫女惊讶,“我,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
  袁宝儿待她去书房,教她写二十四节令歌。
  这是一首以节气指导农事的歌谣,是她和外祖根据历法和古籍以及各种农事典籍加上两人经验编撰出来的。
  可以说这是当世唯一一首以节令指导农事的歌谣。
  宫女倒也机灵,只用三天就会背了。
  袁宝儿便让她除开拿饭就在屋里背,直到倒背如流才算放过。
  此时宫女还不知道袁宝儿的打算,还在喜滋滋的给她赶制新衣。
  布料和棉花都是之前右大王在这里暂居的时候留下来的。
  待到正旦日,袁宝儿换好新衣,眼见宫里宫宴开了,便放心都要飞出去的宫女去看热闹。
  “姑娘你怎么办?”
  宫女很想去,但也担心袁宝儿一人孤单。
  “我喜欢清静,”袁宝儿笑了笑,挥挥手,“这种时候我之前见的多了,已经不感兴趣了,你去吧。”
  宫女不疑有他,乐颠颠的走了。
  袁宝儿换下新衣,穿上颜色暗沉的旧衣,拿出一早写好的书信,压在案几上。
  顾晟悄然无息的过来,“走吧。”
  袁宝儿跟着他出门,才发现院子内外的禁军都不在这里。
  顾晟带着她从快速来到北宫门,那里早已被打点好。
  出了宫门,两人直奔城门口。
  此时街市上还很热闹,大人和孩子穿着新衣裳,喜气洋洋的在这里玩着。
  但袁宝儿没有心情看,眼睛只盯着两步之外的顾晟。
  但孩子们很顽皮,他们拿着只有过这样的大节才能吃到的肉干肉脯,欢叫着绕着大人们打转。
  袁宝儿和顾晟虽然想要低调,但两人姿容俊美,行走之时更是好像跳舞,这让孩子们误以为他们也在玩闹。
  顾晟皱起眉头,想要把人推开。
  袁宝儿看着他们,想起自己的女人,拉住他,贴着墙边走。
  孩子们绕了两圈,见他们躲开,还想起哄。
  好在大人在后面喊,这才阻止孩子们的玩闹。
  袁宝儿暗自擦了把汗,抬头对上顾晟无语的表情。
  她干干笑了声,“不知道咱家的会不会也这么活泼。”
  顾晟呵了声,“待她四岁,我便会请先生回来。”
  言外之意,明显是嫌弃她对孩子太过放纵。
  袁宝儿咧嘴,拉住他衣袖,一边走一边道:“那不行,小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把自己想法强加给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若没有书香熏陶,没有才名,谁家儿郎将来肯娶她?”
  袁宝儿瞪大眼,“要照你那么说,我也没被熏陶,也没有才名,还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眼见城门就在眼前,顾晟心情也跟着放松,他笑眯眯,“我娶得可是当朝唯一一位女公子,谁人有我幸运。”
  袁宝儿顿时被这顶高帽子沉得晕乎。
  “少贫嘴,”女儿才刚满月就被她送进宫里,如今都也能四处疯跑了,他们这对不称职的父母才准备回去,袁宝儿觉得亏欠女儿。
  “反正我不同意女儿那么早启蒙。”
  顾晟皱了下眉头,明智的没在这个问题上,跟她在这里继续较真。
  两人随着人流往城门口去。
  才刚刚抵达,就听有人厉声道:“关城门。”

章节目录